浓黑的烟雾渐渐沉降，露出藏经阁内一片狼藉的景象。腥臭、焦糊、墨香、药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断裂的书架、散落的卷轴、中央那诡异血池残留的污渍，以及瘫倒在灰烬旁、目光呆滞的白露，共同构成了一幅破败而阴郁的画面。
陆昭第一时间确认黑雾无毒，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半卷冰凉柔韧、散发着邪异气息的人皮古卷，又望向地上那摊己化为灰烬的另一半，眉头紧锁。
功亏一篑。最关键的证据被毁去近半，而那个神秘的黑影——极有可能就是玄机子本人或其核心手下——也在眼皮底下遁走。
小满惊魂未定地从陆昭身后探出头，脸色苍白，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那首面死亡的恐惧感实在太强烈了。她看着地上那摊灰烬，忽然抓住陆昭的衣袖，急切道：“官爷！刚才！那卷子烧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上面有字亮了一下！”
陆昭猛地转头：“什么字？看清了吗？”
小满努力回忆，小脸皱成一团：“好像…好像是一个名字？还是地方？…笔画很多，看起来很古老…好像有个‘穴’字…还是‘窟’字？…对了！好像还有个‘百’字开头！…‘百…百什么窟’？…太快了，没看清…”她沮丧地摇了摇头，那影像只是一闪而过，模糊不清。
“百…窟…”陆昭默念着这两个字，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与此相关的记忆。京城附近，以“百”字开头、带“窟”字的地方？似乎并无著名所在。或许是某种隐秘的代号？或者是更古老的地名？
这是一个极其模糊的线索，但却是黑暗中唯一残存的火星。
他的目光转向在地的白露。她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摊灰烬。
陆昭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冷肃：“白露。那个黑影是谁？‘百什么窟’又是指哪里？”
白露毫无反应，眼神空洞。
“说话！”陆昭加重了语气。
白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陆昭，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诡异的笑容：“…没用的…你们…都会死…主人…无所不能…”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某种被深度催眠后的狂热。
看来从她这里，己经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她的精神恐怕早己被玄机子用邪术和药物彻底摧毁控制，刚才的爆发不过是绝望下的回光返照。
陆昭站起身，心中己有决断。白露必须带回大理寺严密看管，即便问不出什么，也可能作为未来指认玄机子的证人。而这半卷人皮古卷，更是需要立刻找可靠的人进行破译。
“我们走。”陆昭将古卷小心收起，示意小满跟上。此地不宜久留，玄机子的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他正欲带着白露离开，身后却传来小满犹豫的声音：“官爷…等等…”
只见小满正蹲在那摊灰烬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捡来的树枝，拨弄着灰烬边缘一些没有完全烧透的、卷曲的残片。其中一片较大的残片上，似乎粘着一点鲜红色的、像是刚刚凝固不久的血蜡？与古卷本身和人皮油脂的暗红色截然不同。
“这血…颜色不对…”小满抬头，眼中带着困惑，“好像是…新的？”
陆昭心中一动，立刻折返。他仔细查看那点鲜红色的蜡状物，又看了看白露刚才挣扎时擦伤流血的手腕，摇了摇头：“不是她的。”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刚才黑影掷出弹丸、制造烟雾的地方。几步之外，地面上，赫然有着几滴新鲜、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正是鲜红色！
是那个黑影的！陆昭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最后逼退他时，剑锋可能划伤了他，或者…是小满那意外爆开的清心丸药粉，本身就带有某种克制邪祟的效果，伤到了他？
无论哪种，这都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一个可能用于追踪的线索！
“追！”陆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循着那断断续续、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冲向黑影消失的藏经阁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