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味居时，天光己大亮。晨晖透过新换的门板缝隙，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柱，驱散了些许夜间的阴冷。但小满总觉得那凝香苑的腐臭和血腥气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阿福那颗半透明的脑袋早就急不可耐地从槐树里探出来，一见他们就嚷嚷：“哎呦喂！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见到狐狸精没有？漂亮不？有没有给我带点心？”
小满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瘫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连围裙都懒得系：“别提了…差点吓死…点心没有，蛆虫要不要？”
她简单将一夜的经历，包括画皮妖、腐尸琴音、柳依依的坦白以及白露的状态说了一遍，听得阿福咋舌不己，身体波动得像是沸腾的水。
“画皮妖？！还死了那么多人？我的乖乖…这玄机子老贼真是越来越下作了！”阿福又怕又怒，“还有那安神香…肯定是掺了‘迷魂草’和‘失魄花’的粉末！这东西能慢慢磨灭人的神智，最后变成只会听话的傀儡！恶毒！太恶毒了！”
陆昭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记下。他虽不信鬼神，但对于确凿存在的毒物和邪术，却必须纳入考量。
“当务之急，是找到玄机子的藏身之处。”陆昭沉声道，“柳依依和白露都指望不上，她们恐惧太深。必须从其他线索入手。”
“药材味…”小满努力回忆着，“柳依依说，那个‘主人’身上有很浓的多种药材焚烧的味道…这京城里，哪里会有这种味道呢？药铺？道观炼丹房？”
“药铺烟火气不盛，道观炼丹多用金石，烟气炽烈，并非多种药材混合焚烧的形容。”陆昭摇头，思路清晰，“更像是…长期浸淫某种特定药烟环境所致，或是进行某种特殊炼制。”
讨论一时陷入僵局。线索还是太模糊了。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轻微的、并非从谁肚子里发出的响动，从后厨的灶台方向传了出来。
三人都是一愣。
小满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咕噜噜…噼啪…”
声音又响了一下，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像是火星爆开的噼啪声。
小满和陆昭对视一眼，警惕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撩开通往后厨的布帘。
只见灶台上，昨夜小满离开前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铁锅里，竟然凭空聚集起一小团旋转的、带着点点火星的灰黑色烟气！那烟气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在锅底盘旋扭动，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还时不时爆开一两点微弱的火星！
“这又是什么东西？！”小满头皮发麻，差点以为凝香苑的妖物跟回家了。
阿福飘过来瞅了瞅，忽然“咦”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古怪：“等等…这气息…不像是恶煞…倒像是…”
那团烟气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猛地一缩，像是受惊般，“嗖”地一下钻回了灶膛深处，只留下锅底一点灰烬。
“是什么？”小满紧张地问。
阿福挠了挠头（虚空）：“好像是…‘灶台精’？”
“灶台精？”
“就是一种很小很小的精灵，”阿福解释道，“通常住在年代久远、烟火鼎盛的灶台里。性子胆小，不爱惹事，就喜欢蹭点饭菜热气，偶尔帮看个火…按理说你这百味居生意这么差，灶火都不旺，不该引来这东西啊…”
话音刚落，那团小烟气又怯生生地从灶膛口探出“脑袋”，似乎感知到没有恶意，又慢慢飘了出来，在冰冷的灶台上焦躁地转着圈，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在表达什么。
小满看着那团微弱却无害的小烟气，忽然福至心灵：“它是不是…饿了？”
她想起爷爷说过，有些家宅小精怪，如果得到善待，有时也会回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