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儿的目光再次落到那琉璃杯上，终是忍不住好奇：“陛下，此物晶莹剔透，恍若冰晶，不知是何处进贡的珍品？臣妾似乎从未见过。”
王潇心中微动，这是一个机会。他拿起一只空杯，亲手执壶，将一杯清澈的茶水倒入其中。透过纯净的玻璃壁，茶汤的色泽一览无余，几片茶叶缓缓舒展，竟别有一番意境。
“此乃朕命人新制的琉璃器，名曰‘玻璃’。”王潇将茶杯推向夏灵儿，“皇后觉得如何？”
夏灵儿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汤，透过杯壁甚至能清晰看到自己纤细的手指，这种奇妙的体验让她一时失神。
“巧夺天工……臣妾……从未见过如此剔透的器皿。”她由衷赞叹，抬头看向王潇，眼中带着一丝探究，“陛下近来，似乎……颇为不同。”
王潇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何处不同？”
夏灵儿微微垂眸，轻声道：“往日陛下得了新奇玩物，多是急于与……与豹房众人分享游乐。如今却似更愿独处，静思，甚至……关切起匠作之事。”她的话语委婉，却点出了王潇行为模式的变化。
王潇打了个哈哈：“经此一劫，朕若再浑浑噩噩，岂非辜负了列祖列宗？”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拿起那只装了“神仙水”的长颈瓶，“此物亦是新制，名为‘凝香露’，沐浴时滴入几滴，可留香持久。皇后若不嫌弃，不妨拿去一试。”
他将瓶子递了过去。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缓和关系的姿态。
夏灵儿看着那在玻璃瓶中微微晃动的、散发着清雅香气的液体，怔了怔，随即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起身接过，低声道：“谢陛下赏赐。”
送走夏灵儿，王潇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位皇后，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并且……似乎在尝试重新定位与自己的关系。
他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眼下，琉璃的成功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将技术优势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影响力，才是关键。
他唤来钱宁。
“琉璃己成之事，暂不外传。但‘内行厂’可以开始下一步动作了。”王潇吩咐道，“将朕欲以琉璃之利，充实内帑，并有意用此收益补贴边军、改善京营武备的风声，悄悄放出去。尤其是，要让那些与刘瑾过往甚密的勋贵和将领听到。”
钱宁眼睛一亮：“陛下英明！此乃阳谋！刘瑾那厮把持朝政，克扣军饷乃是常事。若知陛下有财路可补军需，那些军中粗汉，心思必然活络！此乃断其根基之策！”
“不止如此。”王潇冷笑，“朕还要看看，这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是真心为国，有多少人，只是刘瑾的应声虫！”
就在王潇布局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呈上一封密报，是苏曼青通过内行厂的渠道紧急送来的。
“陛下，苏小姐急报，查探苏家之人，除宫内眼线外，似另有一路，行事诡秘，不似官家做派，倒像是……江湖手段。其中一人，身形与那夜刺客……颇有几分相似。”
王潇眼神骤然锐利。
凌若雪！她果然还在暗中窥探！而且，竟然查到了苏曼青头上！
看来，这由琉璃引动的风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宫内的权斗，江湖的暗探，都己卷入其中。
他拿起那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对着烛光。光线穿过纯净的杯体，在他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琉璃不仅能照物，更能……照人心。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