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随口问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并获取更多信息。
“回陛下，己是巳时三刻了。”刘瑾躬身回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让人看不透的笑容，“陛下昨日与美人儿们饮宴至深夜，龙体疲乏，多歇息片刻也是应当的。”
巳时三刻？快上午十点了。王潇心里盘算着。看来这朱厚照的生活作风，跟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
他靠在软枕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这座赫赫有名的“豹房”内景。殿内陈设极尽奢华，珍玩古董随处可见，空气里弥漫着纵情声色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刘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今天的陛下，似乎有些不同。眼神里少了往日的跳脱和浑浊，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深沉和……审视？难道落水一次，真的把脑子淹清醒了？
不行，得再试探一下。
“陛下，”刘瑾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昨日新进贡的那位西域美人儿，还在偏殿候着呢。陛下若是精神尚可，不如……传她来伺候？”
若是真正的朱厚照，听到这话，怕是立刻就要眉开眼笑地应允了。
但此刻，壳子里换成了王潇。他对什么西域美人兴趣不大，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这个危机西伏的环境里活下去。
首接拒绝？会不会引起刘瑾更大的怀疑？毕竟，不好女色，还是朱厚照吗？
可若是答应……跟一个陌生女人上演活春宫？光是想想，王潇就一阵恶寒。
电光火石间，他有了主意。他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烦躁和不耐：“美什么美！朕现在没心情！”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真实的困惑和恼怒：“刘瑾，朕问你，朕昨日……是不是摔着了？怎么觉得好多事情，都想不大起来了？”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刘瑾耳边炸响。
失忆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王潇的脸，试图分辨这话的真假。皇帝的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genuine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不像是装的。
巨大的震惊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毒蛇般从刘瑾心底悄然钻出。
如果陛下真的失忆了……那岂不是天赐良机？一个失去了部分记忆、如同白纸般的皇帝，一个更容易被掌控、被引导的傀儡！
但他毕竟是混迹宫廷多年的老狐狸，城府极深。狂喜只是一瞬，立刻被他强行压下，脸上瞬间切换成比刚才还要夸张十倍的担忧和痛心。
“陛下！您……您真的不记得了？”刘瑾的声音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昨日您在西苑乘舟嬉戏，不慎落水，可是把奴才们都吓坏了啊！万幸祖宗保佑，陛下龙体无恙，只是……只是这……”
他捶胸顿足，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王潇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里冷笑：果然上钩了。
他就是要制造一个“部分失忆”的假象。这既能解释自己行为举止的异常，降低刘瑾等人的戒心，又能反过来，引诱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暴露更多信息。
“行了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王潇模仿着帝王应有的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表演，“朕只是有些事记不清，又不是傻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刘瑾，带着一丝属于现代程序猿的审视和压迫感：“刘瑾，你既然是朕身边最得力的人，那正好。你来说说，如今朝中……都有哪些大事？边关可还安宁？朕这豹房里，最近又都有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一连串的问题，尤其是前两个关乎朝局边防的问题，从一个往日只知玩乐的皇帝口中问出，显得极不寻常。
刘瑾跪在地上，心里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竟然主动问起朝政了？！
这到底是失忆后的反常，还是……落水真的让他转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