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的反击，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一夜之间，关于刘瑾及其党羽贪赃枉法、构陷忠良、甚至暗中交通藩王（虽未明指，但暗示宁王）的种种劣迹，以匿名揭帖、坊间小调、童谣等多种形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疯狂流传。内容详实，时间地点人物俱全，许多甚至是连钱宁都未曾掌握的隐秘，显然是王潇结合了历史记载与内行厂最新探查结果，精心炮制的“重磅炸弹”。
这些消息如同瘟疫般扩散，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往日对刘瑾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士子，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议论纷纷，群情汹涌。都察院里一些并非刘瑾嫡系的御史，也开始蠢蠢欲动，暗中搜集证据，准备上本参奏。
舆论的浪潮，第一次如此汹涌地拍向了权倾朝野的刘公公。
刘瑾府邸，此刻己如同被围困的孤岛。虽然依旧无人敢在明面上冲击，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府中每一个仆役都感到窒息。
“查！给咱家查！到底是哪个杀才在背后捣鬼？！”刘瑾暴跳如雷，珍贵的官窑瓷器被他摔得粉碎，“钱宁！一定是钱宁那个匹夫！还有背后那个小皇帝！”
他面目狰狞，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低估了对手，更低估了舆论的力量。这些市井流言虽不能立刻将他定罪，却足以动摇他的根基，让那些依附于他的官员心生畏惧，让宫中的太后和宗室对他产生疑虑。
“干爹，现在怎么办？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尤其是……尤其是关于宁王殿下那边……”张永战战兢兢地提醒。交通藩王，这可是谋逆大罪！
“闭嘴！”刘瑾厉声喝断，胸口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反击，用更猛烈的手段，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狠毒决绝。
“张永！”
“奴才在！”
“去，把我们掌握的那些关于钱宁贪墨、跋扈，还有他手下锦衣卫不法情事的证据，都给咱家整理出来！立刻让咱们的人上奏弹劾，要狠，要快！”
“是！”
“还有，”刘瑾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去联系腾骧右卫的指挥使张洪，还有咱们在御马监的人……是时候，让咱们的陛下，再‘病’上一场了！”
张永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刘瑾这是……这是要行废立之事？！“干……干爹，这……这太冒险了！”
“冒险？”刘瑾一把揪住张永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现在不冒险，等着被那小皇帝和钱宁千刀万剐吗？！快去！”
就在刘瑾紧锣密鼓地策划着雷霆反击之时，一道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豹房。
依旧是凌若雪。
与上次不同，她此番并非为了行刺，而是为了探查。京城骤起的舆论风暴，以及刘瑾府邸异乎寻常的戒备和频繁的人员调动，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来临。而风暴的中心，似乎就是那个行为古怪的皇帝。
她如同暗夜中的精灵，避开明哨暗岗，轻盈地落在寝殿的琉璃瓦上，伏低身体，屏息凝神。殿内，烛火通明，隐约传来对话声。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向下望去。
只见王潇并未安寝，而是站在一张巨大的大明舆图前，钱宁正躬身站在他身侧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