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皇帝，当得真他妈的累。
然而，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那句“你不是朱厚照”，究竟是何意？是看出了他行为举止的异常，还是……另有所指？
还有她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除了愤怒和羞恼，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刚才一首低头站在角落、负责整理龙床的宫女，在收拾被刺客弄乱的床褥时，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但王潇却敏锐地注意到，她似乎极其迅速地将一小片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那是什么？
王潇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殿内，还有第二个心怀鬼胎之人？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那名宫女的容貌特征。看来，这豹房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第二天，皇帝在豹房遇刺、受惊病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宫廷，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向朝堂蔓延。
一时间，暗流汹涌。
刘瑾的府邸内，气氛凝重。张永跪在地上，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包括皇帝如何“受惊”，如何下令钱宁彻查，如何将护卫之权移交锦衣卫等事，一五一十地汇报。
刘瑾听完，面沉如水，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好一个钱宁！好一个借题发挥！”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皇帝这一手，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彻查豹房？这分明是要砍他的手足！
“干爹，现在怎么办？钱宁那厮拿着鸡毛当令箭，己经开始盘问我们的人了！”张永焦急道。
“慌什么！”刘瑾冷哼一声，“陛下受惊，依赖外臣也是常情。他钱宁想查，就让他查！告诉底下的人，都给咱家把尾巴了，该认的错就认，该推的人就推！只要陛下还‘需要’咱们，这豹房，就翻不了天！”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家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敢扰了咱家和陛下的‘清净’！”
“是！奴才明白！”张永连忙应道。
与此同时，锦衣卫衙门内，钱宁则是意气风发。他连夜调兵遣将，将豹房内外围得铁桶一般，同时开始雷厉风行地“清查内奸”，重点自然是刘瑾安插在护卫系统里的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豹房内部悄然打响。
而事件的中心，豹房寝殿内，王潇却对外面的风风雨雨充耳不闻。他“需要静养”。
他靠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钱宁手下严密把守的庭院，手中无意识地着昨晚那个救了他一命的纯金喷瓶。
刺客来自江湖，宫内权宦虎视眈眈，朝堂文官隔岸观火……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塞了东西的宫女，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她们背后，又代表着哪一方势力？
王潇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乱吧，越乱越好。只有把水搅浑，他这条突然闯入的“鲶鱼”，才能找到真正的机会。
只是，下一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黑衣女子面纱上，被“神仙水”浸湿的、冰冷而柔软的触感。
（第西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