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功回到旅部，靴子上还沾着“红星”工业区的泥土。
王学斌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
“旅长，772团报告，他们那边……”
高建功摆了摆手，打断了王学斌的话。
“电报先放着。”
高建功脱下皮袄，扔在椅子上，走到水盆边洗了把脸。
“你现在，给我发一道命令下去。”
王学斌愣了一下，把电报放在桌上。
“旅长，什么命令？”
高建功用毛巾擦着脸，声音从毛巾后面传出来，有些发闷。
“在全旅，上至团长，下至伙夫，搞一次摸底。”
王学斌拿出笔和本子，准备记录，可听到后面的话，他的笔停在了半空。
“摸底的内容，不是籍贯年龄，也不是战斗履历。”
高建功把毛巾搭在架子上，
“就问几件事：识不识字？会不算账？当过铁匠、木匠、钳工没有？家里有没有人干这个的？
还有，修过钟表、鼓捣过洋火匣子之类的洋玩意儿没有？”
王学斌的嘴巴微微张开，他看着高建功，以为自己听错了。
“旅长，这……这是要干什么？咱们是打仗的部队，要这些手艺人干嘛？”
高建功走到地图前，背对着王学斌。
“让你去办就去办，问那么多干什么。”
高建功的语气很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劲。
“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名单。”
王学斌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合上本子，一个立正。
“是！我马上去办！”
三天后，王学斌抱着一摞厚厚的纸，走进了高建功的窑洞。
他把那摞纸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旅长，名单来了。各团都报上来了，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
王学斌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
“771团报上来一个，说他爹是前清的秀才，他跟着读过几年《三字经》。”
“新一团那边，有个兵说他参军前是弹棉花的，算不算手艺人？”
“独立团那边，李云龙把他们团所有会杀猪的都报上来了，说杀猪也用刀，也算手艺……”
高建功没有理会王学斌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