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仰头,含泪微笑:“请让我写下第一个字。”
她抬起手,以心为笔,以愿为墨,在碑首郑重刻下:
**愿**。
那一刻,天地寂静。
所有灯亭灯火齐齐转向南方,如同朝圣。
婴儿在襁褓中止啼,老人在病榻上坐起,囚徒在牢狱中仰面流泪。
就连江河湖海,也都泛起粼粼波光,仿佛在回应这一字之重。
碑成之日,无人庆祝,无人喧哗。
人们只是默默走到最近的灯亭,添上一滴油,说一句愿。
然后转身离去,继续耕作、读书、抚养儿女、照顾病亲。
因为他们终于懂得:
太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不是某个英雄赐予的,
它是每一个人,在黑暗中不肯放手的那一点点光。
多年后,那位盲眼少女成为新一代“守灯人”。
她走遍天下,倾听百姓名字背后的故事,将它们刻入《割鹿记》续篇。
书中依旧无一人姓卢,无一人居庙堂,
但他们的眼睛,又一次照亮了黑夜。
又一百年,童谣再次演变:
>铜钱暖,灯笼明,
>谁把余烬捂在心坎?
>不问帝王几更替,
>割鹿原上,代代执灯行。
而在长安荒山的无名碑前,每逢清明,总有一位白发老妪放下纸灯。
她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坐着,直到天明。
有人问她是谁,她只答:“我是她等的那个人。”
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也没人敢问。
风依旧吹,灯依旧亮。
李烬的酒壶还留在碑旁,里面不知何时积满了雨水,映着星空,像一面小小的镜子。
镜中倒影,不是一个老人,
而是一个破马车里的盲女,
正抬头望着漫天星火,
轻声说:
“你看,灯还没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