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台上的两个人物开始对话时,观众最初的震撼才渐渐消退,将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的剧情来。
灯光柔和地照亮了这间华丽的客厅,一个年轻的女仆正拿起一个药壶,往杯子里倒药。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
拍卖结束后的第三日清晨,巴黎的雾气尚未散尽,塞纳河畔的石板路还泛着湿漉漉的光泽。我独自一人沿着蒙马特高地的小径向上走,手中攥着一份昨夜刚印好的《吉尔?布拉斯报》,头版那行加粗的标题仍让我心头震颤:“**保罗?高更,《雷雨》??一场灵魂的暴动!**”
报纸上的评论字字如锤,敲打在我这个见证者的心上。作者称这幅画“不是视觉的再现,而是精神的投射”,说它“将戏剧从舞台解放,升华为永恒的情感图腾”。我不禁苦笑??谁能想到,当初莱昂纳尔不过是为了宣传新剧,请古斯塔夫?多雷绘制一幅插画,结果却意外催生了一幅足以载入艺术史的作品?而真正让这场风暴席卷全城的,竟是那个曾在证券交易所抄写报价单、被同行讥为“半吊子画家”的保罗?高更。
我推开“黑猫咖啡馆”的木门,铃铛轻响。角落里,高更正低头抽烟,面前摊着一张草图,炭笔在纸上划出粗粝的线条。他瘦了许多,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像燃着火。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扬:“你来了。”
“你昨晚没回家?”我拉开椅子坐下,将报纸推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标题,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纸边缘,仿佛还在回味那幅《雷雨》落槌时的瞬间。良久,才低声说:“沙尔庞捷付了钱,一千五百法郎,一分不少。他说……这是对‘未来的投资’。”
我点头:“罗斯柴尔德夫人开出两千,被你拒绝了。”
“她要的不是艺术,”高更冷笑,“是战利品。她想把《雷雨》挂在她的沙龙里,当作征服巴黎艺术圈的勋章。可那幅画……不该属于任何人的客厅。”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它属于雷电本身。”
我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画的时候……真的看过莱昂纳尔的戏吗?”
高更摇头:“没有。我只看了多雷的插画,读了剧本节选,还有……你的描述。”
“我的描述?”
“你说过,那场戏的核心不是复仇,也不是乱伦,而是‘窒息’。”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你说,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命运牢笼里,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蝴蝶,明知死亡逼近,却连挣扎都显得荒谬。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该怎么画。”
我怔住了。那是我在一次酒后与莱昂纳尔争辩时随口说出的话,没想到竟成了点燃高更灵感的火星。
“所以你用了那些颜色?”我问。
“深蓝是压抑,紫黑是绝望,赭石是腐朽的记忆。”他缓缓说道,“而那道闪电……不是光,是撕裂。它不照亮真相,它摧毁伪装。你看男人的脸,像是戴了面具?那是社会身份的壳。女人的眼睛,像是从深渊望出来?那是被剥夺话语权的灵魂。”
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哪里还是在谈一幅画?分明是在解剖整个时代的病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呢大衣的年轻人冲进来,脸色苍白:“高更先生!《时代报》刚刚刊登了一篇署名文章,题为《伪造的情感:论高更对〈雷雨〉的歪曲解读》!”
高更眉头一皱:“谁写的?”
“埃米尔?左拉。”
我和高更同时站起身。左拉?那位以自然主义著称、曾为印象派辩护的文豪?他怎么会突然发难?
年轻人递上一份报纸。我快速浏览那篇文章,心头渐沉。左拉在文中承认高更的技法“令人不安地有力”,但他严厉批评其“背离现实主义原则”,指责高更“用主观臆断篡改戏剧原意”,甚至暗示这幅画的成功不过是“资产阶级审美疲劳下的猎奇狂欢”。
“他说我们煽动情绪,而非揭示真理。”我念完最后一段,冷冷道。
高更却笑了,笑声低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快意:“左拉害怕了。他以为艺术只能记录表象,却不懂真正的艺术是要刺穿表象。他守着显微镜,而我在画风暴。”
“但这会影响你的声誉。”我说,“尤其是对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收藏家。”
“那就让他们观望到底。”高更抓起外套,“我要办个展。”
“什么?现在?”
“就在下个月。不在官方沙龙,不在印象派联展,我要单独展出《雷雨》,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作品??统称为《命运之屋》。”
我惊愕地看着他:“你疯了?个人展览?在巴黎?没有赞助人支持,场地、宣传、安保……哪一样不要钱?”
“沙尔庞捷愿意借我他的画廊空间。”高更平静地说,“条件是,展出期间,所有作品不得出售。他说……要让公众有足够时间‘消化震撼’。”
我愣住。这位烟草商出身的艺术赞助人,竟比许多贵族更懂艺术的本质。
“那你打算怎么布展?”我试探地问。
“全部灯光压暗,只留一束追光打在《雷雨》上。观众走进来的第一秒,必须被那道闪电击中。”他闭上眼,仿佛已看见场景,“旁边放一台留声机,循环播放《雷雨》第四幕的录音片段??雷鸣、雨声、女主角最后的独白。我要他们不只是看画,而是‘经历’它。”
我心中震动。这已不仅是绘画,而是一场沉浸式的心理仪式。
然而,麻烦并未止步于左拉的文章。两天后,法兰西喜剧院传来消息:由于《雷雨》票房持续火爆,院长埃米尔?佩兰决定延长演出季,并邀请高更为下一出新剧《幽灵》设计舞台背景。消息公布当日,保守派艺术团体“古典之友”便发表公开信,谴责此举“玷污国家剧院的庄严”,并扬言要向文化部施压,阻止“野蛮色彩”进入神圣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