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读书人骂你暴戾？”
“怕。”马寻坦然道，“但我更怕百年之后，子孙被人推翻时，连个替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朱元璋沉默良久，忽然拍腿大笑：“好！这才是我马家的种！”
笑声惊醒了旺财，它抬起头，冲马寻摇了摇尾巴。
朱元璋抚摸着狗头，低声道：“秀才们要‘共治天下’？行啊，我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岭南开荒，每垦百亩地，赐秀才功名一个。不愿去的，就别整天嚷嚷什么治国平天下！”
马寻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妙极！既解了岭南屯田之困，又打压了浮华风气，还显得陛下宽仁??这一招，比杀人高明多了。”
“嘿嘿。”朱元璋得意地眯起眼，“你以为我老糊涂了？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马寻肃然起敬：“您从来都不糊涂。”
傍晚归家途中，马寻路过西市，忽见一群孩童围着个说书人在听故事。那人口沫横飞，正讲着“张三丰一剑斩鳄龙”的传奇。
马寻驻足听了片刻，摇头失笑。待那人讲完，他走上前去，扔下一枚银锞子：“老兄，下次讲点真的??比如我当年在衡山脚下，用筷子夹住毒蛇七寸的事。”
众人哄笑。
马寻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风雨将至。
文官集团不会甘心权力被削，宝钞改革必遭抵制，江南士绅更会联合反扑。
但他不在乎。
只要朱标能稳住阵脚，只要朱雄英能健康成长，只要马家血脉延续不绝，他愿意做那个挡在风暴前的人。
哪怕被骂千载，也在所不惜。
回到府中，旺财佑正在院里练剑，动作笨拙却认真。见马寻回来，连忙收剑行礼：“舅舅！”
“练得怎么样？”
“葛先生说……有点进步。”
马寻接过剑，轻轻一点他手腕：“剑不是力气活，是心意。你想护谁，剑就指向哪里。”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夜深人静，马寻独坐灯下，翻开一本泛黄的手札。
那是马秀英亲笔所写的《治国策略残篇》，其中一页写着：
“驭文臣如牧羊，纵则乱，苛则亡。唯恩威并施，方可长久。”
他轻轻抚摸着字迹，喃喃道：“姐，你当年选我当这个国舅，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仿佛回应般，远处传来更鼓声。
三更了。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