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他不去看阮凝玉,然以阮凝玉的嚣张,却是要让所有人都沐浴在她的光辉才肯罢休的。
只见阮凝玉那以金丝与明珠织就的裙摆正逶迤在地,宛如一簇明艳炽烈的火焰,骤然闯入他低垂的视野,亦如她那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谢凌拧了眉。
再往下看,便见皇后一只石榴色绣花鞋尖探出了裙摆。
谢凌如同窥见禁忌般,瞳孔微缩,随即敛眸垂首,他迅速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一眼已是逾矩的亵渎。
而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动,被他生生斩断在紧蹙的眉宇间。
慕容深却在上方始终注视着谢凌,不知为何,他沉思片刻,眉拧了一下。
大抵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更何况他贵为天子,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其实他总怀疑,阮凝玉之前住在谢府里,与谢凌朝夕相对,难道她真的没与这位丰神俊朗的表哥有过任何眉目传情么?慕容深心里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
就算自己的皇后无意,那么谢凌呢?
面对这么一位媚骨天成的表妹,当真能做到心如止水么?
慕容深曾屡次三番地试探谢凌,但谢凌依然循规蹈矩,始终都没有波动。
一次深夜,慕容深与皇后正在榻上缠绵,却中途停下,更是命人将谢凌召至寝殿。
帐幔低垂,慕容深站在屋中,令谢凌在内殿外诵读内阁呈上的题本。这般逾矩之事,连阮凝玉也毫不知情。
谢凌应命而入,垂眸诵读。待念罢抬头,才惊觉纱帐后一道朦胧人影。他立即猜出帐中身份,眉心微蹙,但皇命在前,于是随即恢复如常,声线平稳地将题本逐字念完,连执卷的指节都不曾松动分毫。
直到念完后,他当即侧身回避。
整个过程着,慕容深那双犀利的鹰目一直在监视着他的所有神色举止,对他的行为做出了解读。
后来慕容深也渐渐打消了帝王的狐疑。
到了现在,他也终于相信,谢凌眼里只有经籍古典,从未肖想过皇后。
婚礼之上,自帝后驾临直至离去,谢凌始终恪守臣节,未曾再向皇后投去一瞥。即便是她那片灼目的朱红衣角,他也依然避如蛇蝎,不敢注目。
……
阮凝玉来到谢家后方才得知,谢易墨近日已回娘家小住了一段时日。
虽说明面上是这样的说辞,尽管何洛梅严令上下封口,仆役间仍隐隐流传着不堪的闲话,都说二姑娘实则是被国公府赶出来的。起初只道她在婆家名声有损,后来越传越是不堪,风言风语终究还是钻进了何洛梅的耳中。
后来何洛梅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当面去质问了女儿。
谢易墨见瞒不过,只得吐露实情,原是自己不易受孕,又不敢教婆家知晓,这才借故回家,暗中调养几日。
何洛梅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身边用惯了的老嬷嬷都拨去伺候女儿。
谢易墨在谢府连续喝了几日的汤药,之后何洛梅见她回来住了这么久,面上已经隐隐透出不悦了,毕竟在何洛梅心里,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有长住娘家的道理?
谢易墨只好叫雀儿收拾行装归家去。
谢府为她备了一顶顶好的软轿,从侧门出来,谢易墨披上貂皮斗篷,姿态雍容地坐了进去。
轿帘垂下,她合眼假寐,雀儿在外头走路,见周围无旁人关注,这才靠着窗子,压低声音道:“少夫人,上回您与少爷争执后,他便已起疑。此番回去还望千万谨慎。若那事不慎败露,只怕……”
一想到谢易墨背着国公府做了什么混帐事后,雀儿便吓白了脸,咬紧牙关。
原来是自从谢易墨嫁给了李鹤川后,便如同守了活寡,起初她倒也安于这般日子,她本就更钟情权柄,而李鹤川事事依顺于她,凡事由她执掌,这般平淡如水,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