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李鹤川翌日在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宿。
她自是不愿再续这孽缘,她向来不信破镜重圆这一说法。谁知道李鹤川与她再续缘分是不是想要报复她。
但谁也不知道李鹤川是怎么想的。
谢府回绝之后,李家那边便再无声息。这段姻缘,终究是走到了山穷水尽处。
至于文菁菁,此事得罪了谢家,谢家因她此前种种,已决意不再施以援手。
而她又因是从谢家出来的表姑娘,而李家众人见她,总不免想起谢易墨及谢家诸人,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李家那段不堪的姻亲往事,于是李家人眼中日渐流露出厌弃之色。
就连李鹤川,也渐渐与她疏远了,不再踏足她冷清的院落。
就这样,从乱世再到之后天下太平的几十年,文菁菁的余生便在这深宅中日渐沉寂,无人过问。
……
谢易墨与侍卫的丑事就此被按下,府中上下无人敢再提,仿佛那场曾轰动一时的风波从未发生。
而谢府却多出了一位从娘家和离出来的姑奶奶,依旧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因为二公子的吩咐,她的用度与她出阁前一样。
又因为谢易书格外心疼她,还提高了不少用度,尽管何洛梅说了他几句,谢易书也不当回事。
他捧着书卷,在灯影下默然道:“母亲,墨儿是我的妹妹,父亲母亲不疼她,我若不疼惜她,这个家便没有墨儿的一席之地了。”
原本谢易书房中的通房都是她插手过问的,可自谢易墨与安坤荣那桩事后,儿子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行事冷峻利落,连她这个母亲也看不透了。
何洛梅心中渐生愧怍,竟有些不敢直面他。如今儿子也疏远了她,不再让她近身照料。
她轻叹,“过两日便是你堂兄的大婚之期,这几日莫要只顾翰林院事务,届时家中忙碌,你也要帮着接待宾客。”
提及谢凌让出继承权之事,她心底虽惊,却也不免暗喜。
谢易书低低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谢凌放弃继承家业,意味着谢氏一族今后再难借助他在朝中的权势谋取便利。
何洛梅虽难以权衡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将因此获得更多实际利益。至于宗族的前程、门楣的荣光,此刻都已退居其次,在她心中,再没有什么比亲生儿子的地位更重要。
这一日,便是谢凌和许清瑶的婚礼。
这日天还没亮,红烛彻夜未熄,许清瑶看着镜中身着大红嫁衣的身影,犹觉身在梦中。
嬷嬷手持玉梳为她绾起青丝,各房女眷们环立四周,满室衣香鬓影在晨光中浮动。
虽是重历与前世别无二致的婚仪流程,许清瑶的心口仍止不住地悸动,为了那个第二世再度迎娶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曾母仪天下的表妹阮凝玉,终究被她逐出京城。而她也得偿所愿,与谢凌再续婚约。
一大早,谢府送来的迎亲书便静静置于案头。
确系谢凌亲笔,虽字句与前世一般无二,可指尖抚过纸上清峻的笔锋,许清瑶仍觉蜜意盈怀。上面还有松烟墨的清苦气息,是谢凌于书房中用惯了的。
这些日子谢凌送来的书信,字里行间浸透着对她这个未婚妻的珍重,那份儒雅温存,竟是她前世十年婚姻里都未曾得见的暖意。
他这次从江南归来的时候,还专程给她带过来了一盒梅花香饼。
甚至知道她夜里常失眠,还会特意寻来古琴谱助眠,命小厮送至许府。
这般细致入微的体贴,皆是前世从未得见的温柔。
许清瑶被这样的待遇砸得头晕目眩的。
她将婚帖轻轻贴在胸口,大红织金缎面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几个丫鬟正在外面院中抛洒五色喜果。待上完了新妆,铜镜里便倒映着一张年轻绝色的容颜,眉眼之处无不洋溢着即将要嫁人的喜悦。
就这样,随着迎亲的喜乐声中,许清瑶披着大红盖头,由那人牵引着踏入谢府朱门。他执起她的手,一同在红烛高燃的喜堂前行礼,先拜天地,再敬高堂。
盖头下,她垂眸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坚实,恰似一块暖玉。
许清瑶在锦绣红绸下悄悄绯红了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