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蓬辞故土，离乱斩乡根。已叹身无托，翻惊祸有门。”接着是张老师标志性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老师，喝水……”
门外的阿力，听到熟悉的声音，习惯性地靠墙拿出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病房内“交谈”依旧。阿力偶尔抬眼瞥向紧闭的房门，里面的声音让他安心，丝毫未起疑心。
最后一项检查结束，仪器残留的冰凉触感贴在皮肤上，倪惜的心却奇异地落下了一块巨石。
姚睿轩的同学，那位干练的女医生露出温和笑容：“好了，都完成了。结果需要时间分析，最迟后天，我会直接联系Mandy。”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疲惫的解脱感汹涌而上，倪惜看向姚睿轩，后者紧握她的手，语速飞快：“快！时间刚好，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收到妇产科那边结束的消息，周昭掐准时间推开张老师的病房门，故作轻松地对走近的阿力说：“我要去买两杯咖啡，你在这儿陪着倪惜吧？”
“咖啡？我去吧。”阿力果然如计划般主动请缨。
周昭立刻点头：“好！珍珍要开心果拿铁，我要冰美式，谢啦！”
“OK。”阿力转身走向电梯。
看着他身影消失，周昭才敢松一口气，立刻通知倪惜“归位”。
当阿力端着咖啡回来时，病房门虚掩着。他看见倪惜正弯腰为睡着的病人掖被角，低声交谈似乎刚刚结束。
倪惜和周昭一起走出来，周昭接过冰美式：“还挺快，谢啦！”
阿力将另一杯递给倪惜。她谨慎地抿了一小口，为了身体，她向来如此，喝剩下的咖啡通常由李默解决。
“好喝，比上次和阿坏喝的那家强。”倪惜满意地笑了起来。
阿力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回家吗？”
“好，回家。”
倪惜与周昭在医院大门分开。目送黑色轿车汇入车流，周昭摊开手，掌心一片湿冷。
“特务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她心有余悸地嘟囔。
姚睿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笑嘻嘻地挎住她的胳膊：“走啦昭昭阿姨，陪我看电影去！”
“嚯！小屁孩！不准叫阿姨！”周昭作势要肘击，姚睿轩敏捷闪开又贴上来，两人吵吵闹闹地走向停车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坐在回程的车里，倪惜疲惫地靠向椅背。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模糊成一片色块。她的手再次轻轻覆上小腹。短暂的惊险成功带来片刻喘息，但更深的阴影已然逼近。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张薄薄的报告单，宣告她和孩子的命运。
……
产检后的等待，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倪惜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餐时，李默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倪家在卖楼。”
倪惜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李默，“卖什么楼？为什么？”
李默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眼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