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们两个睡了吗?”
就连晚上回来吃饭的小红帽,也能发现苏超和她姐姐之间的这种变化。
小红帽对苏超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她的姐姐孤僻、性冷淡、厌恶婚姻、不想要孩子。。。
雪在凌晨三点停了。王劲松醒来时,窗外静得像被冻住的湖面,只有屋檐滴水声断续敲打石阶,仿佛时间也学会了轻脚走路。他披衣起身,炉火早已熄灭,房间冷得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可他没有立刻去添柴,而是蹲在录音设备柜前,手指抚过那盘昨夜发现的旧磁带??TS-20231107-N,编号后缀的“N”代表“夜间自动归档”,这类录音本应只用于环境监测,从不列入正式档案。
可这段梦话,却比任何一场清醒对话更接近真相。
他将磁带取出,轻轻吹去接口处的微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进备份机,按下复制键。复制完成的提示音极轻,像一声叹息。他把原带放回最底层抽屉,新副本则夹进绿色笔记本里,封皮上已磨出几道裂痕,如同掌心的老茧。
天光渐亮时,林知梦踩着薄雪来了,肩头落满霜花,手里提着一壶刚煮好的姜茶。“昨晚没回家?”她拧开盖子递给他,热气腾腾地漫开。
“睡着了。”他接过杯子暖手,“做了个很长的梦。”
“说什么了吗?”她随口问,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
他顿了一下,没答。窗外,一群孩子正用扫帚清理广场积雪,笑声清脆如冰凌相撞。他知道,再过两小时,“新年信件箱”就要开启??这是“心灵之桥”延续第三年的传统:村民在除夕前写下不愿当面说出的话,投入特制木箱,由志愿者匿名朗读,听者不得追问作者,说者亦不必认领。
去年,有人写:“我恨你当年不告而别,可今天看见你爹拄拐来领救济粮,我又恨不起来了。”
前年,一张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背面写着,“给那个我没保住的孩子。”
今年,箱子里已有四十七封信。
早餐后,阿木带着学生们布置场地。他们用红绳横穿广场,每封信折成纸鹤悬于其上,随风轻晃,像一群欲飞未飞的灵魂。小兰负责调试音响系统,测试时播放了一段预录提示音:“请记住,这里没有审判,只有见证。”
王劲松站在图书室门口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小小的村庄,竟成了某种隐秘的圣殿??不是供奉神明,而是安放那些被日常碾碎却无法言说的情感碎片。
十点整,仪式开始。
第一位朗读者是村医老周。他抽出一封信,展开时手微微发抖。
“亲爱的妹妹:”他念道,“你说临终前最遗憾的是没见我最后一面。可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工地上扛钢筋,手机丢了,等我赶回来,你已经火化了。这些年,我每次路过殡仪馆都绕道走,怕听见哀乐就想起你喊我‘哥’的声音……今晚我终于敢说:我不是不在乎你,是我太在乎,所以不敢面对你的离开。”
全场寂静。一只麻雀扑棱着落在红绳上,震下一缕雪粉。
接着是一位中年妇女读信:“爸,我知道你不认字,但这封信我还是想写。你说种地的人不需要情绪,可你每晚喝酒,摔碗,我都听见了。你不是铁打的,我也不是石头心。我想抱抱你,就像小时候你背我去镇上看病那样……”
她的声音哽咽,台下一位佝偻老人默默摘下帽子,低头擦眼镜。
轮到那个八岁男孩时,全场屏息。他踮起脚尖取下属于自己的纸鹤,展开后念得极慢:
“妈妈,你说弟弟走的时候天上下着雨,可我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觉得我不够伤心。其实我很伤心,但我记得阳光照在他脸上,很暖和,像他还活着一样。我想,也许死亡不是黑的,只是我们总爱用眼泪把它染成灰色。”
念完,他跑下台,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女人紧紧抱住他,泪水无声滑落。
最后一封信由王劲松亲自朗读。信纸泛黄,字迹稚嫩,显然是多年前写就却一直未寄出的。
“老师:您说我成绩差,这辈子没出息。可我现在在城里修车,每个月能挣六千,还养着瘫痪的奶奶。我没有您说的‘前途’,但我有责任。我不知道您会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我想告诉您??我不是废物,我只是没成为您想要的样子。”
他念完,久久未抬头。风掠过红绳,纸鹤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响动,像是无数颗心在彼此回应。
仪式结束,人们三三两两散去,有人沉默,有人拥抱,有人独自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山。阿木收信时,在箱底摸到一张未折叠的便签,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
>“我也曾是个不敢开口的孩子。谢谢你们让我学会说话。”
他愣了愣,翻看背面,无署名,只有邮戳显示来自省城某精神病院康复中心。他轻轻将它夹进工作日志,嘴角微扬。
傍晚,村委会通知:县教育局拟将“新年信件箱”纳入年度心理健康创新案例申报名单,并建议以王劲松为主编,出版《土地之声:乡村倾听实录》。
林知梦皱眉:“又要总结经验?可这些声音之所以珍贵,正因为它们不属于任何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