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余光看到了一个穿深蓝色麦当劳工作服的人,走到她的旁边,打量了她好几次。
秋山不禁看了一眼面前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打量了一下自己,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即使是模糊的倒影也能看出难看的脸,皮肤薄得像一层纸,皮下脂肪少的可怜,黑框眼镜下遮挡着浓重的黑眼圈。
‘难道是我太像丧尸吓到人了?’秋山有点苦恼,这也不能怪人家。
秋山扭过头,打量她的是个陌生的服务生,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姑娘,黑色的贝雷帽半遮住脸。作为麦当当的常客,秋山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新来的,因为她准备收走旁边上一个客人留下的垃圾的动作还不熟练。
秋山刚想道歉说她不是有意吓到她的,她不是丧尸是活人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抬起头,主动笑着跟秋山打了个招呼:"秋山医生,真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秋山看着跟她打招呼的小姑娘,她那双有点忧伤的湿漉漉的黑眼睛莫名地让秋山感到熟悉。
“啊……是你啊。"秋山忽然认出了她是谁,一时无言。
在麦当当店里碰到已故患者家属,她的老师可没讲过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去年她还在初期研修时,轮换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面有个患者让她印象深刻。那是个单亲妈妈,得了绝症,在病榻上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撒手人寰。那是她真正经手的第一个死去的病人。即使她现在记性越来越差了,也不会忘记在她眼前死去的患者的孩子。
这个小姑娘是其中那个大一点的。她记得她蹲在门口强忍啜泣时的模样。
"那个……秋山医生,我先去忙了。"小姑娘也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忽然她又一下子回头,眨了一下眼睛,"……还有,请您帮我保密哦!"
秋山看到那双干净的眼睛弯起来微微一笑,那个小姑娘就像一只小鹿一样跑掉了。
保密?也是,毕竟没有几个店长愿意违反劳动法,她大概率是谎报了年龄,说自己十八岁了之类的才有店家录用吧。
秋山面无表情地塞下最后一口汉堡,站起来走了出去。
干医生这一行,生离死别是常有,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悲剧上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肠再柔软的医生,到最后都会变得心硬如铁。‘放下多余的慈悲心才能拯救更多的人。’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
可是课不课什么的,跟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
赤苇不知道自己今天算不算幸运。
在他下电车后没几秒就狂风大作,大雨随后倾盆而至。那时他刚从宇内老师家里回来。
赤苇匆匆地跑到路边便利店的长伞下避雨,拿出了背包里的伞,周围同样形色匆匆的行人也是如此。今年的天气不好,还没入夏就阴雨连绵,大家都养成了出门带伞的习惯。
赤苇撑开伞时,雨却小了起来,一丝一缕,莫名地让人觉得阴冷。他撑着伞往回走,不经意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巨大城市上空没有星星,只能看到耸立的高楼大厦的屋顶。
这座雨中的城市,不远处歌舞伎町穿来嘈杂的声音,街边霓虹灯奇异的颜色在湿淋淋的街道上倒映着,灯牌闪烁的光照亮了废弃大楼旁阴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