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没了,没有遵守约定的质问也没了。
清晨本就是容易起火的时间点,更何况他的另一半还不在他的身边。
火气没人灭也就算了,可还上赶着在上面浇一把油,倒是烧得人胸腔疼。
“你在画室待了多久?”
叶知丛的脸上身上被不同颜色的颜料沾满,那头柔软的黑发此刻也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烦闷地抓过无数次,乱得像个缤纷鸟窝。
陆放语气不佳,声线低,语气也沉。
叶知丛被问得一愣,他好像还从未听到过陆放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知丛,一开学就不乖了是吧?”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是觉得我离你太远,管不到你了是吗?”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叶知丛猛地鼻尖一酸,被一连串好多个问题砸地脑袋懵,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屏幕,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刚刚……没有听到。
叶知丛在画室里待了一整天,他想要的颜色还是调不好,画布上铺着大大小小的色块,明明是按照他记忆中的模样画出来的,可怎么看都不对。
太死板,太墨守成规,毫无生气。
那些色块就像是七巧板,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拙劣地填充着画面,看起来死气沉沉。
这不对的,这不对。
心脏上的蚂蚁越爬越多,叶知丛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躁中,他越画不好,这种感觉就越重,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来气。
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很危险。
叶知丛之前出现过的,他说不出来那种状态有多糟糕,可如果到达临界点,他很容易就会缩在自己的眼睛中,对周遭所有的一切变得无比麻木,什么也感知不到。
虽然,他能感知到的东西原本就不多。
可如果连最后的波动都捕捉不到,叶知丛想,那就真的去不了佛罗伦萨了。
他深呼吸,平复胸腔的起伏,他搅紧着指尖,以不让它们继续发抖。
两罐不再冰凉的可乐被他灌入胃中,叶知丛缩在小板凳上,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把头埋入腿中。
没事的,安静下来,不会有事的。
叶知丛自我安慰着自己,他安慰过自己太多次,对此早已轻车熟路。
渐渐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在那里睡了过去。
然后被口袋里震动了很久的手机叫醒过来,叶知丛冷汗淋淋地从噩梦中醒来,在看到[陆放]这两个字的一瞬间,一直飘忽不定的情绪终于有了落点。
他抿了一把额头上浸出的汗,将手机摆正,不知道是不是怀揣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希冀,快速接通了电话。
可他好像感觉到陆放在生气。
他茫然盯着屏幕,仔仔细细去找陆放眼尾的小痣,确定那个人就是陆放,他并没有认错之后。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放好像是在凶他。
假期的那段时光太快乐了,他从未如此轻松地就活的到快乐过。
他将那些快乐小心翼翼地攒起来了那么多,如今猛地失去,骤然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打得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情绪反扑,就已经陷入进无尽的茫然和焦躁之中。
鼻腔像是浸满了柠檬水,酸得他额头都痛。
叶知丛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叫做委屈,此刻就已经委屈地红了眼眶。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问不出口,他一张嘴就想哭,他找不到缘由,可生理机制给与他的最真实的反应,使得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问:“为什么凶我。”
泪水聚集在眼底,叶知丛不想流泪的。
可那些泪珠根本不听他的话,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代替他去看清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