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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中,刘盈温润的眉眼布满欣喜:“留侯善谋,亦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有他做王太傅,越儿定能成才,且是成大才。”
处处都是恭贺的声音,唯有太子家令、率更令等近臣——日后九卿与两千石的预备役,恭贺的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对视一眼,心下略有忧虑。
陛下对梁王的宠,是否太过了些。前头有丞相与曲逆侯,如今又来了留侯,何况皇后毫不掩饰的偏爱,宫中人人皆知。
这是一个普通诸侯王的待遇吗?
又是让梁王搬进永寿殿,又是指定留侯做太傅,若不是梁王年幼,与家上的年纪相差太大,他们定然以为陛下在给梁王……铺路。
念头升起,有人陡然一惊,随即唾了自己一口。
还是那句话,梁王今年才四岁,陛下眼看不好,昏了头才废长立幼。家上爱护幼弟,如若贸然提起,自己少不了被疏远!
先不想了,等日后家上继位再作考虑。
……
梁王太傅上任的第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唯独对于曲逆侯本人,堪称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苦心追求的官职竟然被人摘去桃子,还是他以“大度”“得意”宽待的留侯,陈平脸都青了,想问张良说好的不出门呢?说好的不掺俗务呢?
矫诏让他背锅也就算了,骤然抢走他的王太傅之位,良心不痛吗??
一想到他尊师重道又乖巧的学生,甜甜地唤张良“老师”,陈平只觉每一根头发丝炸了开,看池塘里的泥鳅都多了几分丑陋。
半晌挤出一个笑容,捂住胸口:“替我告假一日,就说家里的母牛……生崽了……”
仆从大声应诺,飞快地跑远了。
那厢,“尊师重道又乖巧”的胖娃娃爬起身,顶着朦胧睡意,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君臣,一个风姿隽永,一个红光满面。
这才几时?他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看完五年计划,张良不赞同道:“陛下太急了。您可有听说‘宋人揠苗’的故事?揠苗助长而苗死,大王年纪尚小,玩乐也不可或缺。”
留侯的谏言,刘邦最是听得进去,闻言琢磨起来,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写太多了,这小子还得练武呢。
那就删掉两年好了。打定主意,他露出慈爱的笑容,望向床上的刘越,感慨小儿子真好看哪:“这个时辰起床怎么样?会不会太晚了些?”
“……”逐渐回过神的梁王殿下抱着枕头,怒从心起。
永寿殿处处透着不对劲,便宜爹一定是被母后刺激坏了,还没来得及就医。
这个时辰起床?太晚?
两相比较,他觉得韩师傅简直是长乐宫的良心,连“我想上进剑”的名字都透出一股亲切之意。
慢吞吞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们,刘越摆好小枕头,重新窝了进去,然后用被子盖住自己。
耳不听为净。
遮盖的肚皮一鼓一鼓,呼呼声一下子变得悠长,刘邦:“……”
刘邦被他秒睡的能耐所折服,面色青了青,上前掀开被子,没掀动。
他不信邪,用刘越最爱的牛肉诱惑:“朕叫人做了牛肉干。”
刘越的新宠早就变成大铁锅,而不是单一的牛肉了!皇帝胸有成竹的时候,被窝却毫无动静,寝殿忽然变得沉默。
张良觉得这幅模样怪熟悉的。他忍住笑,正想说些什么,外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陛下,皇后遣人送来早膳,说都是大王爱吃的。”
宦者低声说罢,刘越咕噜一下爬了起来,胖脸蛋顶着红印,灰黑色的眼睛冒出了星星。穿好衣裳,套上鞋袜,他特意绕过便宜爹,蹬蹬蹬出了寝殿,吃饱饭,才有力气准备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