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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是个小国,奴隶却是不少,贵族们酷爱抓野人当奴隶,不论充当侍从,还是充当打手,都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朝鲜国拉起的军队号称十万之数,止不住扩张的野心,把周围部落打了个遍——
十万,按理说怎么也能把燕国那一千汉军淹没,可唯有上层的将军知道他们的“号称”有多水。
号称十万,能打的只有五万,其中素质、装备、武器的差距,堪称天壤之别,尽管这些年都在悄摸摸地偷师,譬如仿造弩车,学习兵阵,可一旦交手,充作先锋的两万奴隶足以让他们认清现实,不吓得逃跑都是好的。
当然,用人海战术还是能够耗死一千汉军,只不过后果无人能承担。如今汉人在边城虎视眈眈,打的旗号还是“解救汉使”,来得师出有名光明正大,他们敢战吗?
不敢。
王宫的血腥味还没散呢,内乱不休,岂能再乱?何况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一旦交战,就要做好汉天子宣布举国出兵的准备,到时他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是灭国的罪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汉军来得太快了,如幽灵以般从边境冒了出来,而朝鲜全国上下的士卒,兵力分散,召集完毕至少要十多天!
有人看蒯通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里头没有阴谋谁都不信,最后却只能捏着鼻子,热烈欢迎宗主国的军队。
没等成功接到汉使的朝鲜大臣松一口气,远方传来消息,汉军拒绝了“带队将领单独进入国都”的请求。
汉军的要求很直白,也很强硬,一千汉军,需一个不落地进入朝鲜都城,确认每一个使臣的安危,否则,难免朝鲜会有偷梁换柱、以假充真之嫌!
负责约束纪律的监军平静道:“我汉使无恙,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领队的将领接着补充:“俺在燕国还有同袍等着过来,不多,也就一两万。”
朝鲜大臣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就不讲理了,简直是流氓行径,趁他们失去国主,最人心惶惶的时候耍流氓……
火急火燎,不足以形容朝鲜大臣的心情,他们连新任国主都没选出来,而今又来这么一遭,不止一人急得晕了过去。
听闻汉军的要求,强撑着处理国事的丞相心脏一痛,紧接着不省人事,几个王子的家属也反应过来了,国都上空飘荡着悲哀的哭声。
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二王子妃的哭诉。
尚且不知汉军压境的二王子妃牵着儿子,走上街头,流着泪怒斥:“我的丈夫和反贼斗争死了,结果宫里不发丧,不奏乐。什么下任国主,宗室将军全都拥有丑陋的私心!我宁愿汉天子为我做主,而不是跪拜被大臣拱上去的朝鲜王!”
整个国都陷入哗然,此时此刻正好临近傍晚。
朝鲜扛不住压力,同意了汉军的要求,第三天一早,朝鲜都城迎来连夜赶路的一千燕王军队,他们轻装银甲,虽为步卒,扫来的眼神人人惧怕。
蒯通站在城门处,神色很是奇特,想说什么,最后又沉默了。
朝鲜大臣面色灰败,事已至此,他们的底线是汉军不入王宫,希望他们接到人就走。燕王刘建派来的会泅水的急行军,也没有进王宫的意思,他们确认了使团无恙,便走到郅都身边,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郅都手中的令牌,是燕王给予的调兵令,之所以能用,都赖陛下给予的便宜行事之权。
只见郅副使没有说话,反而看向沉默了两天的蒯正使。
……
蒯通给自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如今也泰然自若了。
不期然地想起昨日他与郅都的对话,他问郅都:“回朝后,你不怕被议罪吗?”
蒯通指的是矫诏、调兵等一系列出格的举动,郅都对此心知肚明。
郅都眼睛眨都不眨:“长安重臣、勋贵子弟,大多都在出使的行列里,朝堂诸公绝不会押我议罪,还会在陛下面前,给予使团强烈的支持。否则他们的子孙同样逃不过牵连,有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