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盆被一一传阅、观看,大殿的气氛很是热烈。徐生又受了嘉奖,这回更厉害,他被授予“天南名士”的称号——没有实权,不能品秩,就是个受印的虚职,但徐生依旧高兴疯了。
他差点失态,暴露出不符合仙气的本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出日思夜想的那个字:“臣、臣奉诏……”
作为挖掘人才的伯乐,梁王殿下自然有赏,不过奖赏在私下进行。
阳少府转动脑筋,思索以磁石和消石为原料的两样成果,该如何借鉴方士的经验,由单一转为批量生产,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实在是九卿都没有空,为了陇西的旱灾,他们忙得脚打后脑勺。
解决了凶兆的事,还有旱灾呢,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心头。长安运输钱粮,终究有个限度,下辖十五郡的亩产就那么多,拿不出其余的了。
幸而遭殃的唯有陇西一郡,流民尚能安置,若再现关中大旱,饿殍千里之景……他不敢深想下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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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满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还得了封赏,徐生喜滋滋告退离去。
刘肥大开眼界,又有保住小命的惊喜,只觉幼弟搜罗的人才无所不能,看得他都心痒痒,思索着回齐国后,要不要请方士进宫鼓捣。
恰在此时,吕雉转首同他道:“迢迢路远,你也累了,回府先歇一歇,以备今晚的长信宫家宴。”
刘肥连忙回神,见太后语气温和,越发放下心来:“诺,母后。”
齐国离长安远,若非即刻动身,加快脚程,不可能今日到达皇宫,吕雉心知肚明。察觉到刘肥的心理,她淡淡地笑了笑:“好了,哀家去后殿一趟。”
众臣的目光便又放在齐王身上,眨眼间,如约好似的告退。
很快,前殿只剩兄弟三人。许久未见大哥,刘盈面露笑容,刘肥也觉妥帖,他这皇帝二弟一直礼待于他,继而有些唏嘘,回忆起先帝在的时候。
他举杯道:“此浆实在不如齐国甘美,改日我将齐浆奉给太后,也请陛下和梁王品尝。”
刘盈问:“有多甘美?”
刘肥笑道:“陛下难以想象的甘美。”
刘越左望望右看看,包子脸微凝,忽然觉得他爱喝的饮品不香了。
等到一前一后走出殿门,他叫住哼小曲的刘肥:“大兄。”
没有什么比柳暗花明更心情好的了,何况刘越还是他的间接恩人,刘肥停住小曲:“幼弟。”
刘越仰起头,眼瞳阳光下泛着金灰,仔细看有些幽冷:“大兄不能对母后不敬。”
刘肥大吃一惊,好悬回过神来。
此话竟有质问的味道,他不舒服了一瞬,这世上哪有弟弟如此和哥哥说话的,不由好笑道:“寡人哪有对母后不敬?梁王慎言。”
刘越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低头。
刘肥不情愿,却还是弯下腰,想着听一听便罢,毕竟天南名士的演示太过精彩。
刘越附在他耳旁道:“‘长乐失德’的歌谣是站不住脚,传出的地点却不是长安,是齐国。还有对齐王‘有德’的褒扬,大兄不和母后解释,也不和母后认错,还在长信宫说齐国的浆好,实则不敬。”
“……”刘肥原先不以为然,听着听着,逐渐出了一身冷汗。
与齐国相的对话浮现耳边,刘肥一个激灵,凶兆与歌谣是假的,攻讦不了长乐宫,这没错,可它出自齐国,这怎么洗?
太后方才不怪罪,难道是真的不怪罪吗?
自己的重点这是关注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刘肥慌了,他还在太后的寝居,大夸特夸齐国的浆水,说要献给陛下品尝,既如此,那晚上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