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绞尽脑汁为弟弟开脱:“大人,延他、他……”
说到最后没话了,萧禄肯定道:“延实在该打!”
。
一个铜板竞猜的事迹,逐渐流传到了宫中。
繁忙的陈师傅已经很久没有进宫教学了,而今偷得浮生半日闲,陈平表面不显,刘越却瞧出了他的郁闷。
“师傅为了什么不高兴?”他软软地问。
一股暖流注入陈平的心,有学生如此,不像自家不成器的逆子,实在是幸运啊。
他感慨道:“近来市井流传的热闹,大王听说了吗?”
大王听说了,大王还叫人偷偷投了平阳侯曹参。虽然赔率低,但奖池多,等任命丞相的诏书下来,瓜分一下还是有的赚。
没想到汉初就有了这样的娱乐,梁王殿下觉得开设赌局的人简直是个经济天才,眼光也特别独到。
刘越正襟危坐,包子脸严肃道:“没有。”
陈平欣慰,觉得这等邪门歪道学生不该接触:“甚好,我们开始上课!”
第73章
曲逆侯陈平进宫的时候,世子陈买在仆从担忧的目光下,去了仓廪一趟,然后回到自己院中。
小院有一个侧门直通巷道,他换上一身粗布衣裳,低着头,离开彻侯聚居的戚里,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一个布襟草鞋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
男子留着两撇短须,面容黑黝黝,一看就是经过太阳暴晒,鞋底沾了土,粗糙的双手皲裂破皮。
陈买也不多话,掏出袖口藏着的束袋:“这是南阳粟种。去岁南阳郡收成最好,陛下把南阳郡进上的粟种赐了一斗给父亲,据说亩产能有三石。”
男子,也就是董安国将谷种接过,颇为惊喜道:“三石……”
离饥荒绵延的日子还没过去几年,三石已经是了不得的数量了,若无虚报,简直是个奇迹!他像收宝贝一样地收好,慈和地看向陈买:“我们该走了,今天早些回来,别让侯府发现。”
见陈买的情绪不若以往高昂,董安国叹了口气,问:“买,是不是又被君侯训斥了?”
陈买闷不作声地点头。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承袭了陈平的俊,却自认没有父亲一样的谋略与天资,生来平庸,甚至还有些愚笨。留侯世子既是侍中,又能帮着梁王造纸,他三辈子都做不到,有时他还会苦闷地想,像父亲这样出色的人物,凡事不愿意落于人后,偏偏败在了子嗣上头……
又有一股极深的愧疚和心虚,要是父亲知道他溜出府做什么,怕是能气厥过去。
可他实在不敢。所以他坚决瞒着,不开口,也不给其余世子嘲笑的机会。
董安国安慰道:“人各有志,难在坚持本心。曲逆侯志在朝堂天下,难道你我的志就不值一提吗?”他举起粟种:“南阳之粮,还需我们在关中种下去,看看亩产几何。”
眼瞧着墨家起死回生,他馋啊,但一想到长安只剩他和陈买这个弟子,立马泄了气。祖师爷赤脚在田中劳作,他却不敢,只因师门实在凋零。
接着有些感慨,祖师爷怕也没想到吧,响当当的开国功臣世子,竟机缘巧合拜入了他的门下!
陈买忙摒除杂念,逐渐振奋起来:“老师,买受教。”
师徒俩很快启程。董安国慈祥地看着弟子,一边走,一边拆开背上的包裹给他看:“我带了铜板,能一路买粥水喝。”
陈买好似忘了等他继承的整个侯府,以及他爹赚来的家产,咽了咽口水。
汗流浃背的时候,喝一碗凉粥该是多么痛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