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儿工作五年,见多了这种事,大多数被这个阶层弄大了肚子的女孩,都是自己过来的,九成都是做流产。偶尔也有身边跟着保姆、护工的。像这种亲自带人来的,她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何况这个人,还是宗越。
所以她补充:“要有足够耐心照料,您没有时间的话,建议在医院调度一位专护。”
出乎她意料的是,宗越说:“我会注意。”
这是他亲自照顾的意思了。
产科主任微微愕然。
看着宗越大手轻拢江又又后腰,不过度亲近却又护得密不透风的背影时,她才后知后觉地讶异:“没提打胎,看这意思……是承认了这个私生子?”
堂堂宗家,竟然会要一个不知来路的私生子。这个叫江又又的,莫非来历很大?
但是,建京市也没有哪个家族,够格跟宗家门当户对。哪怕退而求其次,她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姓江的名门啊?
她平日里是个工作狂,对东家长西家短无甚兴趣,也不在名流圈子混,所以不知道宗老做梦都在为宗家绝嗣的事而忧心。
她甚至都没打算对人八卦亲眼见着男人怀孕。对于这个突然而来的疑惑,在两人走后她顶多就用了五分钟平息。
医院这边的事宜暂结之后,已经下午五点了。
建京秋冬时节黑夜来得早,天色已经着了氤氲的浅墨。
不知道是坐车坐多了的原因,还是午饭吃多不消化,回程的时候,江又又坐在迈巴赫后座越来越反胃。为了不吐在宗越名贵的车上,他全程大气不敢喘。
等忍到大平层,江又又实在忍不住了,在住家阿姨到门边接宗越外套的时候,他就风一样地掠过阿姨,窜进卫生间,关上门趴在马桶上嗷嗷吐了起来。
站起身的时候,天旋地转,且肚子又饿了……
他打开水龙头冲脸、洗手、漱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庞苍白如鬼。心想,要不缓缓再出去?现在出去容易吓着人。
这时,“叩叩”两声微响,有人在敲门。
门外宗越问:“还好么?”
江又又拉门出去前,视线环顾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吐过的厕所很脏。
转身又把厕所冲了三四遍,才出门。
阿姨哎哟一声,连忙端了温水过来给江又又暖胃。不料宗越青筋凸显的手比她伸得更快:“喝掉,舒服些。”
阿姨看着宗越手里的杯子,心说不得了,宗越有洁癖,竟给人用自己的杯子。客厅被客人坐过的沙发垫,过后都要消毒,何况是专用水杯这种私密的物件,还不得被人用一次就扔掉?
江又又眨巴着眼睛,小声地说了谢谢,端住杯子,仰着脸小口小口地喝光了。
在他喝水的间隙,宗越收到了一条总助发来的信息:“宗总,江又又父母更详尽的拓展信息以及社会轨迹查到了。已发送到您邮件,请查收。”
宗越下载附件后不着痕迹地划走这条信息,接过江又又刚喝完的杯子:“还难受么?”
王姨看着宗越的动作若有所思,杯子没进垃圾桶,就是宗越还有要的打算。
宗越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一种经年累月的默契,仿佛这样的动作他早对江又又做过千百次一样。
江又又恍惚了一秒:“好多了,谢谢宗先生。”
江又又抬眸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已经六点了,今天耽误你很多时间,你要休息,还是要处理工作呀。”
他说话的时候仰着苍白的小脸,看似望着宗越,眼神却没聚焦。
清清泠泠的尾音很小幅度地上扬。像是在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的样子。
江又又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技巧,上扬的尾音里藏着他略带讨好的小心机。他很少用,但倘若他想要博得对方好感,从而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就会把这种小花招使出来。
宗越眸色幽深:“江又又。有话说?”
江又又屁颠屁颠地从旁边抄起一把小椅子,往宗越屁股后边端,像是要给他坐。
宗越看得心惊肉跳,椅子还没过来,他就抢上去落臀接住。他鼓励道:“说吧。”
江又又赧然笑了一下,明眸晃人:“我想聊聊那份协议。”
江又又故作镇定,但手指都快把裤子搅出洞了。
于是宗越把江又又带进书房,开始商谈协议。
如果宗越的特助或者律师在,一定会因为他跟江又又谈协议的态度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