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鞭响在死寂的寒空之中，鞭上的倒刺就像恶兽的獠牙一般撕破了褴褛的衣衫，残忍地划开灰戚戚的皮肉，拉出一道飞扬的血珠。
“啊———”男人悲哀地喊着，哪怕遭受了这样惨无人道的虐打，也依旧不肯放开自己手中的婴孩，他掌心上的血洇湿了破败的襁褓，孩子被吓得大声啼哭起来。
官兵没了耐心，恶狠狠地往边上啐了一口，一脚踢在那管事面孔上，强硬地躲过他怀中的孩子，就要用长矛去刺——
“不要——！！！”萧麒浑身上下的血都发寒，不顾两个婢子的阻拦，跌撞着跳下马车，双腿发软着冲过去。他抬手发力按住那官兵要向下的臂膀，“住手，住手！！”
“操他娘的！”那官兵下意识地往边上一杵，可转眼间又不甚瞥见了萧麒袍子上绣着的金蟒，他的面色一白，忙住了手。
孩子直愣愣得往下落，啼哭不止，将军府中管事涕泪俱流地去接，大手拍着孩子的背，又一面向萧麒磕头，“王爷，求求瑞王爷救救草民的孩子！救救他吧——”
“……”那官兵听见这声声的瑞王，更是吓破了胆，急忙在萧麒面前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还请王爷恕罪！”
萧麒退后几步，杜若及时跨步上来扶住他，她见萧麒怔愣地盯着一处，便也随着萧麒的目光看去——
那管事的身后，还跟着一大批戴着木枷，系着脚链的游街罪犯……其中不乏妇孺老人，俱是蓬头垢面，啜泣不已。杜若依稀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女人，再之后便更不费什么力气……她眼前一花……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将军府，又或是上官府中的家丁！！
杜若捂住嘴，霎时间泪眼婆娑，她竟也不顾人阻拦，就要这样扑过去，“阿梅……阿梅！！”
萧麒惘然地看着这一切，终于回过神来，一脚踹在那官兵肚子上，他赤红着眼睛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啊！说！！”
官兵颤抖着跪在地上，声若蚊訥，“王爷，王爷息怒，小人……小人也是秉公办事。”
萧麒遽然回过头，叱道：“秉公？！你秉的什么公啊？！”
那官兵与他身边那人对视一眼，又咽了口口水，才鼓起勇气道：“骠骑大将军与武国公犯了杀头之罪，按照大梁律例，他们府中家丁一样也要……”
“王爷！！”方海见萧麒竟差点因着这话失了神志，要摔在地上，因而赶忙跨步上前搀扶着他。
“方……方海。”霎时间，萧麒真感觉自己就好似将死之人一般要失了呼吸。他脑海中又一片空白，恍若被千万块滚落下来的岩石砸在身上，几乎要被埋死了，“备马……”
“王爷……”
“备马！！！”
***
刑部尚书早就听说了今日种种，因此听闻萧麒找上门来的消息时，竟也不很慌乱。
他理了理衣帽，堆着笑整理衣襟，一甩袖走出去，朝着面前华贵无双的人行了跪拜大礼，“微臣恭迎王爷大驾光临，王爷千岁……”
他还未说完，就被萧麒不耐烦地打断了，“免礼，起来！”
刑部尚书微笑着扶正帽子，故作疑惑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是因为……”
“你少跟我装蒜！”萧麒猛地转向他，一双凤眼凌厉地扬起，“上官睿保家卫国，上官仪更是三朝元老，你押着他们，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条命！还不快放人！！”
他不知上官睿何时回的京，想来也不必他早太多，可变故却生得如此之快——西北战事刚平，上官一脉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被卸磨杀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