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摘掉了手套，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向那张哪怕熟睡着也眉头紧皱的脸孔，轻柔地抚弄着。
指尖向上轻点着，最终落在了萧麒的眉心处。男人的大拇指指腹将其抚平了，他坐在萧麒身侧，捧着萧麒的脸倾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吻毕依旧不舍得离开，那只手缱绻地摩挲着萧麒因为梦中不宁而泛热的脸——实在是一只很美的手，奈何手掌中央，有一个纵使愈合也依旧狰狞的疤痕。
“里里外外守着一大帮人。”男人开口了，低沉悦耳的声线，“这么讨厌我吗？”
他手掌稍用力了些，睡梦中的萧麒再次皱起眉，男人屏住呼吸，反手掐住萧麒的下颚，将人脸扳正，萧麒痛了，无意识地嘤咛起来。
这一点小小的痛呼叫男人重归平静，他松开手，怜惜地吻着萧麒有些被掐红的脸：“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生气了……”
“我看到你让薛恭文守在外头。”男人嗤笑一声，“有什么用呢？那个废物…还不是叫我跑进来了。”
男人自顾自地说话，“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来吵你，可我没办法，麒儿……”
“我太想你了，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靠近你，毕竟……”他哼笑一声，声凉如冰雪，“如今不论何时何地，你的身边总是围着几只可恶的苍蝇。”
“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都碾死的，能留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只能是我……”
萧麒不安地扭动着，手指紧紧抓着被单，男人的目光落在他紧攥着的手上，也抬手过去握住萧麒的手背，手指沿着指缝插进去，严丝合缝地扣住了那只手。
他翻身上床，一身的寒夜霜露裹挟着衣物纤薄的萧麒，手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男人的下巴搁在萧麒的肩头，他有些冲动地去吻萧麒的耳廓、脖颈，再到锁骨。
那些微凉的触感使得萧麒时不时地瑟缩着，他没有力气反抗，只能无力地放任自己的身体被男人冰冷的大手一寸寸地抚摸着。
男人对他的身体熟悉极了，游刃有余地逗弄着，不知摸到哪里，便使萧麒弓着身子呜咽。
萧麒并不知道，当他露出那样的情。态后，抱住他的男人的喘息更加粗重了，“麒儿…麒儿……”
他的手堪堪停在萧麒腰上，不再更进一步——手指捏着寝衣一角，细密地颤动着，僵持不下，平白显出几分隐忍。
还不可以，他想，时机未到。
半夜溜进来已是冒险，更不必说迷香只有半个时辰的效用，他不可以再磨蹭下去。男人站起身，弯腰吻去萧麒眼角沁出的泪，又为他掖好被角，这才往后走去。
走到那扇墙前，男人的脚步又是一顿，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萧麒，这才离开了。
厚墙往边上挪动着，最终归了位，缝隙被墙上雕纹所掩盖，堪称天衣无缝，谁也看不出来。
男人站在密道口，点亮了自己留在角落中的一盏油灯，又提着油灯往密道走去——
这条密道用于逃命，因而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奈何萧麒当年烧死先帝烧得太急了些，不等萧礼告诉他这个大秘密，便先一步叫人断了气。
当年养心殿走水，对外只称意外……可他实在是太了解萧麒了，只稍稍思考便拼凑出了整个真相。
至于他自己……那也只是一个意外——
先帝当年宠信他像如今萧麒宠信郑玉成，准他随意入宫，当时恰逢急报，他才不等宫人通报便闯了进来，正好撞着这个惊天秘密。
一眨眼，密道便已走到了头，男人吹灭了油灯，又推开密道尽头紧闭的一扇小门，匍匐着钻了出去。
出口处挖在养心殿后殿旁的如意门，虽说还在养心殿内，但地处偏僻，侍卫巡逻又多在庭院外，并不会打草惊蛇。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看了看高墙，双腿蓄力正准备一跃——
“诶呀！！”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男人转过头，瞧见自己腿边站着个小人。
这小人结结实实撞在男人身上，撞的脑壳嗡嗡响，怀里抱着的东西也掉了满地，小人嘴里不住嘟囔着“真倒霉……”
男人借着月光看他，在看清了孩子熟悉的、漂亮的小脸后，他一下子怔愣在原地，两片薄薄的嘴唇不住嗫嚅着。
可他的脸被黑色斗笠下的黄铜面具全然掩盖住了，因此谁都不会发觉他的失态。
萧睿嘟囔着蹲下身，想将掉了一地的甜糕捡起来，奈何他实在太小，两条短短的手臂环不住多少。
捡了这一个，那两个又掉了，于是他没好气道：“你愣着干什么呀？没见本殿下忙着吗！”
男人被他这话点醒，忙蹲下身来替他捡糕点，可动作迟缓，又一言不发。
萧睿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却见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身浓黑，不由吓得摔了个屁股蹲，一双眼睛不安的睁大了：“你你你，你是谁！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你是不是……”
他猛吸一口气，忽然想到这些日子养心殿中守卫越来越多的原因，一下子就将面前的人联系到那儿上去了。
萧睿双臂一松，东西也顾不得捡了，转身就要大叫：“快来人……唔！！”
男人将他的嘴捂住了，萧睿就像被捏住后脖颈的小猫崽，一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胡乱踢蹬着两条短腿，可一点用处没有。
身后的男人似乎叹了口气，对他小声道：“殿下，我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