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倒很热闹，眼瞧这亭子那儿好似围着不少人，还没等走两步，就被眼尖的紫珠瞅见，她拍了拍裙摆，快步赶来拦住晏渠山。
“晏大人。”紫珠道，“殿下吩咐过了，不见人的。”
“我只与殿下说几句话便走了。”
“……”紫珠嗤笑一声——她方才已从方海口中停机来龙去脉，再者晏渠山昨日叫他们殿下这样委屈，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因而依旧油盐不进道，“晏大人，奴婢恕难从命。”
晏渠山唇角一僵，抬眼望向人群簇拥的那处，无奈地摇摇头，放轻声音道，“那么……还请姑娘替晏某谢谢殿下赠的那方好墨……”
“还有……”晏渠山从袖口拿出个小瓶，珍重地交到紫珠手里，“这是宫中陈院判刚配好的金疮药，早晚涂一次，殿下的伤很快便好了。”
紫珠没说话，福了福身子便朝着萧麒那处去了，她穿过人群，晏渠山只在几个婢女避身的那一刹那才瞥见萧麒的脸。
他想瞧一眼萧麒额角的伤，奈何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什么也没来得及瞧见。
晏渠山站在原地，明知紫珠并不会回来传话，但依然像是还抱有什么期冀似地等待着……但是没有。
人群慢慢散开了——萧麒朝着敞开的厢房门内走，杜若站在边上，朝着围簇的下人们道，“殿下乏了，你们干活去吧。”
而后门便被关上了。晏渠山的目光却慢慢地挪移到方才萧麒所在的亭内——亭内那张海青石桌上放着个倒落的小玉瓶，在斜照的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这是方才晏渠山交给紫珠的药瓶。
晏渠山心里忽然空荡荡的。
他转而看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扉，按耐下那股直接闯进去的冲动，想要就此离开，可耳朵却因不远处那几个咬耳根子的婢女动了动——
“殿下回来后便叫人拿了灯笼撕了窗花，晏大人回来后，又看都没看过晏大人一眼，你说是不是要……”
另一个婢女骇然道：“你不要命了？可别在背后胡诹。”
“新婚之夜被赶出了门，今日殿下又一个好脸色也不给他看，我看哪，殿下怕是真起了要和……”
她那话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脸色比鬼还难看，整张脸都失了血色——只因她脖颈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柄利剑。
那冷幽幽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你若是敢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我一定叫你死得很难看。”
“大……大人……”那婢女抖若筛糠，“我胡乱说的，胡乱说的……”
晏渠山嗤了一声，抽回了剑，但不管如何，还是在那脖颈上深划一道，血珠滴滴飞溅出来。婢女捂着脖子那道伤口，血液顺着指缝肆意流淌。
晏渠山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擦着剑，眼眸半垂着瞟她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下次再敢有人说这些话，我会直接杀了她。”晏渠山淡声道。
他又转向边上战战兢兢的张管事，“将她打发走。”
张管事颤抖着应了声“是”，东厢房前还没来得及走散的下人们也都噤若寒蝉，对面前这个随意地擦着剑的男人升起一股恐惧。
这简直是个索命的罗刹。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晏渠山那柄剑上越擦越多的血迹——只因为他不慎划伤了自己的虎口；同样也不知道晏渠山在听到那两个将要说出口的字时……
有多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