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发布后第七天,内蒙古传来消息:一名牧民举报自家草场附近出现不明管道,经查竟是一条跨省输送工业废水的秘密管线,全长一百零八公里,途经六个市县,历时五年建成。
线索正是源于他女儿读完那封信后的提问:“阿爸,你说咱家的羊为啥总爱往东边跑?是不是那边水更好?”
顺着羊群踩出的小路,他们找到了隐藏在沙丘下的第一个排污口。
秋风吹起时,“种子计划”已在三十六个村庄落地生根。人们不再等待救援,而是自己动手:四川村民用陶土烧制过滤缸,广西瑶族妇女编织竹筛网,东北老乡改造废弃油桶做成沉淀池。
最令人动容的是云南怒江的傈僳寨。全村集资买了台二手3D打印机,按照李哲发布的开源图纸,打印出微型水质传感器外壳。虽然精度不高,但他们坚持每日记录,数据一笔笔上传,像小学生交作业般认真。
谭静雅把这些片段剪成纪录片终章《火种》,结尾定格在一个画面:一群孩子围坐在篝火旁,手里举着自制的净水装置,歌声随风飘荡:
>“一条河,流过我家门,
>曾经黑,曾经浑,
>如今清,如今亮,
>是我们,亲手擦亮的星辰。”
影片上线当天,全球播放量突破两亿。联合国环境署发来贺电,称其为“grassrootsenvironmentalrevolution”(草根环境革命)。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发改委正式批复“全民水质监测网络”建设项目,纳入“十四五”新基建名录。财政拨款五亿元,用于支持民间哨点标准化建设,并设立“公民科学家”津贴制度。
李哲没有参加发布会。那天他正蹲在信阳山村的土窑前,看着一位残疾老人用独臂将竹炭一块块码进麻袋。
“我能干这个。”老人咧嘴笑,“我不瘸,也不瞎,还能闻得出水有没有怪味。”
李哲递给他一杯热茶:“您比很多人都清醒。”
腊月二十三,小年。七号院张灯结彩,新来的学员们包饺子、写春联。阿依娜炖了一大锅羊肉萝卜汤,香气弥漫整个院子。
饭桌上,大家说起这一年:谁家孩子尿检正常了,哪个村子通上了自来水,又有多少曾经排污的企业转产做环保设备。
“咱们赢了。”有人感慨。
李哲摇摇头:“还没完。只要还有一个母亲不敢让孩子喝水,这场仗就没结束。”
夜里,他独自登上屋顶,检查太阳能板积雪情况。星空浩瀚,寒风刺骨,但他站了很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小雨发来的语音:
“李老师,我们班这次考试,我考了第一名!我把奖金全买了紫甘蓝种子,准备春天种一片‘试纸菜园’。您说过,科学不在实验室,而在土地里。”
李哲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嘴角扬起。
他又收到一条消息:冯家屯新建的净水站今日通水,全村放鞭炮庆祝。视频里,林小梅站在人群中央,胸前别着一朵红花,像极了当年第一次拿到检测仪时的模样。
远处,一辆大巴缓缓驶入院门。车灯划破夜色,照亮了车身上的横幅:
**“第一批‘水医生’培训返岗专车”**
李哲走下屋顶,推开大门。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又会有新的脚步踏上这条路。
而他要做的,只是守护好这盏灯,让它一直亮着。
因为火一旦燃起,风越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