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话,从不多余。
面前的小姑娘瞬间红了的眼圈,让秦崇礼无措地看向小杜姑娘。
杜引岁微摊手掌,给了他一个你继续的手势。
可恶!无声的话,奇怪的手势,他都看懂了,一点都不想看懂!
“咳。”孤军奋战的秦崇礼轻咳了一声,重申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该为这两个小东西,还有我那儿媳负责的人是我。是我的选择,让他们在这里。但是,那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没有选择。”
你……可能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机会。
微红了眼圈的江芜想要开口,却被秦崇礼的手势再一次压下。
“我还有话要说。”秦崇礼正了神色,“听完这话,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是我撕开了那蒙着纸,露出来下面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东西。现在,才是你判断的时候。我曾辅佐你父皇那早夭的嫡兄,我来和你说说那位曾经学习过的东西……”
陌生的书名,配以一两句简单的介绍,一本又一本,流水一般从秦崇礼的口中吐出。
江芜初不知秦崇礼之意,只听到后头直白的“帝王心术”“制衡之法”“吏治仁政”……便开始渐觉出了不对。
随着最后一本说完,秦崇礼止了声,两人面面相觑,久无人言。
看着江芜变得苍白了许多的面色,秦崇礼觉得……这些年,她或许对那些课业也并非毫无所感。
也是,便是两座大山,一内一外严防死堵,但总会有那么几缕风吹过不太一样的味道。
只可惜,对于被人攥于手中的雏鸟来说,感觉到了……还不如没感觉到。
“我回来了!”楚秀兰狗狗祟祟地回到板车边,直起了腰,方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好像有点小问题,“怎么了?”
“无事,你都问清楚了吗?”秦崇礼不敢再看江芜,十分感激儿媳归来的时机。
“嗯,慧清……哦,慧清就是那卫家姑娘,她说按上回的情况,就这么几捧云耳衙役们是看不上的。不过那时候谭望的规矩,是弄到野味了不论多少分走一半。那些捡柴火的时候捡到的野菜菌菇之类的,要是一两把也没人管,要是弄的多了或者正好衙役们也缺,就得让衙役们先挑些,一般最多也只会挑走一半。”楚秀兰说着,又道,“不过慧清说,上回是那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一定。”
杜引岁收走偷看江芜的余光,看向楚秀兰:“还能进山弄野味?”
“也不算是进山吧。后头走山路,天气又冷了,傍晚扎营的时候总要去捡些柴,不止衙役们那儿烧,囚犯这里也要起火堆才能抗住冻。捡柴时间长了,走动的地方多了,运气好说不定能遇到只山鸡兔子之类的。”楚秀兰想起了杜引岁让她问的另一件事,“这路再往前走个一个多月,在熙州近岱州的地方,有个村子卖黑羊皮。没有冬衣被褥的囚犯都能在那里添置一次,身上没有银钱也没关系,可以挂欠条。听说是衙役们先付,囚犯写欠条,到了凛州,衙役们把欠条挂到凛州流所里,到时候做额外的工还钱给流所就行。”
脑子一片混乱的江芜努力听着楚秀兰的话,闻言讷道:“上回那谭衙役不让我们挂账换大夫……”
“那是当然的,大夫看诊和伤药都是用完就没的。”杜引岁呵了一声,“到时候我们没坚持到凛州,他们岂不是赔了。那些羊皮冬被就不一样了,人没了,东西还在啊,拍拍回头继续卖呗。”
楚秀兰点头:“对,就算到了凛州流所,还不上账,东西还在,还能抵回钱。这种冷天用的东西,在凛州多少都不嫌多。”
行吧,不会让人冻死,也不会让人好过,和杜引岁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那路上找着东西卖了钱怎么分?”杜引岁估计那村子也黑,能路上搞着钱进正常的村镇买还好些。
楚秀兰却是摇了摇头:“慧清说他们那回没见着有人能在路上搞着钱的,都是被那些衙役削了又削的……”
杜引岁点了点头,行吧,这回就让她见见。
不过,就如卫家姑娘所说,那都是上一回的事。这一次,毕竟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木板车这边儿说话时,跨了半个山神庙的卫家那边儿嘴也没停。
“你怎么又和秦家的人说话!不是和你说了,离那牝鸡司晨的人远一点!和那些人搅在一起,我们卫家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光了!”卫迂亭缕着长须骂骂咧咧,却又不敢真的大声起来。
无他,就在刚才那秦家妇过来时,他刚要开口,这不孝女就给他丢了致命一句,害他不得不暂咽下那厌弃,忍耐许久。
现在人走了,他可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孝女。
卫慧清本想如平日一般,不爱听的话就当听不到,只抬眼看了秦家那边一眼,就见着了那边似乎好几个人有看过来,顿时平静的心湖就沸了起来。
这么远……不会还能听到她爹的胡言乱语吧?
卫慧清气恼得微红了脸颊,压低声音道:“爹,别说了。再说,我们这回就在凛州定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