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震动朝野。
皇帝召见铁娃，欲封其为“国史监正”，主持修撰正史。铁娃婉拒：“史不在庙堂，在人心。陛下若真愿铭记，不如开放所有禁档，允许百姓查阅祖先档案。”
皇帝沉吟良久，终允之。
三个月后，朝廷设立“民询档馆”，凡百姓持族谱或证明，皆可调阅先人记录。首日开馆，长队蜿蜒十里。有人查到祖父曾是抗敌义士却被诬为叛贼；有人发现祖母本是女学教师，因倡导女子读书遭迫害；更有人痛哭失声??家族三代男性皆死于同一场冤案，而官方史书仅以“乱民伏诛”四字带过。
真相如潮水涌来，无法阻挡。
然而，黑暗亦未沉睡。
某夜，铁娃所居客栈突遭袭击。十余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招招致命。他们不出声，不蒙面，眼神空洞如傀儡。大黑猫怒吼跃起，一口咬断一人咽喉，却发现其舌根已被剜去，喉管嵌着金属簧片??这些人根本不能说话！
激战中，铁娃斩杀数人，却在最后一人身上搜出一枚令牌，上刻一个扭曲符号：**口衔利刃，自噬其身**。
“清道残部。”大黑猫低吼，“他们还在，而且学会了伪装。”
铁娃盯着令牌，神色冷峻：“他们怕的不是我，是记忆本身。只要有人记得，他们就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这个世界。”
此后，他更加谨慎，却从未停下脚步。
他在北原冰湖底发现古代“记忆祭坛”，以魂玉为媒介，可短暂唤醒逝者意识；在西漠地下城解读出远古铭文，揭示“清道”本是外来文明植入的集体遗忘程序；甚至在东海深处遇见一头千年巨龟，背甲上刻满失落王朝的史诗，自称“最后的口传者”。
每一次发现，都被他记录、传播、点燃。
十年光阴，如风掠过。
铁娃的背脊不再挺得笔直，眼角添了细纹，鬓角微霜。唯有那柄铁剑，依旧漆黑如初，剑身却已多出三百零七道刻痕??每一道，都是一个名字。
这一日，他回到极北之地。
昔日黑冰巨门早已化为平地，唯有一棵参天桃树傲然矗立，七瓣花开遍雪原，远远望去，如一片燃烧的云霞。树下，无数石碑静静排列，每一块都刻着名字，来自五湖四海。
“这是……各地送来的？”大黑猫跳上树枝。
“嗯。”铁娃抚摸树干，感受着beneath树皮流淌的生命力，“有人把亲人名字送来，说希望他们也能看看这棵树。”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新编的《万民录总目》，轻轻放在树根处。
“完成了。”
大黑猫望着漫天桃花，忽然问道：“你说，李慕生要是看到今天，会说什么？”
铁娃笑了：“他会说??‘你看，我说过人心没死。’”
风起，花瓣纷飞如雨。
远处，一群少年踏雪而来，手中捧着新刻的木牌，大声念着：“王大柱，铁匠，救三人死于火灾！”“孙小娥，医女，研制瘟疫药方！”“周青山，戍边三十年，未尝一日懈怠！”
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穿透风雪，传向远方。
铁娃仰头望着天空，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脸上。
他轻声说：“娘，我做到了。”
大黑猫蹲在他肩头，眯眼打盹，嘴里嘟囔了一句：“傻小子……现在才明白，你早就成了别人心里的光。”
风继续吹，雪继续落。
可这片土地，再也冻不住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