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授嘴唇颤动,万语千言滞涩喉头,最终薄唇紧紧抿住,不发一言。
他眼眶发红,渊沉清亮的眼眸泪光闪烁,温柔凝望崔谨。
她低头垂泪,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
他做这一切,他杀人,都是为了她。
因为爱她,因为要保护她,因为要为她做主撑腰。
可是。。。。。。可是这一切一定要杀人吗?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才能解决吗?
崔谨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事,一旦发生,会有何种后果。
对世间诸般事,崔谨或许谈不上深有感触。
唯这生死二字,刻骨铭心。
她自小身虚体弱,泡在药物中间长大。
深知要一个人死,或许很简单,但要一个人生,却难比登天。
她的父亲疼她入骨,爱她如命,别人自然也有亲友珍之爱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亲?
念及此处,崔谨不禁怆然难过。
不仅为那些死者,更是为他。
他曾经教她“苍苍烝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提携捧负,畏其不寿,提携捧负,畏其不寿。。。。。。崔谨每每咀嚼都觉刺骨锥心。
她比谁都明白其中艰辛,比谁都清楚父亲抚养她长大有多不易。
而他却草菅人命,成了让别人不寿早夭的人。
她是罪魁祸首。
崔谨不知身为圣人门徒、心向孔孟的父亲,如何从清正儒者成了这般视人命如草芥。
她想不通,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心中对纷乱尘世又多了几分厌弃。
崔授观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想将她拥入怀中。
崔谨安静顺从,苍白小脸贴靠在他胸前,眼神空洞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授不认为攘除仇敌、永绝后患是错,亦无法向她保证日后不再如此行事,于是略过不谈。
轻吻落在她额角鬓边,他问:“我又令你失望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