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还是在黎京的港口,那时他跟踪李清平,亲眼看着他进入鲸口。如果没记错,鲸口会有一个看门人。
下一刻,赭红色的巨鲸缓缓张开了嘴部。
从它无底洞般的巨口中,延伸出了一条仿佛玻璃汇成的透明梯道,紧接着一个身穿管家服的老男人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从中走了出来。
他在看见十二个人影的那一刻,忽然从虚空中唤出一本图录,握在手心中,翻开其中一页,抽出了一张卡牌,捏碎。
随着卡牌破碎,一道巨大的椭圆形玻璃屏障笼罩了方圆数百米的世界。
黑客扬了扬眉毛,饶有兴致地说:“通俗级奇闻碎片——‘认知屏蔽结界’。每次传说之鲸着陆,它的鲸口看门人都会使用这张卡牌,不让这条又臭又大的鲸鱼被人类世界的居民现。”
安德鲁抬起头来,盯着鲸口中的看门人,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
他喃喃地说:“看门人啊,从蓝多多那里听说过……总感觉这种人物看着就不简单,会不会是那种类似于‘扫地僧’的设定呢?”
罗伯特摊了摊手:“如果真是那种设定,我在旅团里就不至于是垫底的了,还天天被你们调侃‘开门佬’。”
鲸口之中的老男人缓缓低垂头颅,背着双手,目光扫向错落在码头上的十二个人影,而后叹了口气,挠了挠雪白的鬓角。
“很抱歉……我的名字是‘纳比斯’,是这座箱庭的看门人。我不能让你们通过这里。”
看门人说着,唤出奇闻图录,把一张橙色的卡牌从中取出,捏在手中,“即使赌上这条老得不值一提的烂命。”
下一刻,看门人捏碎了手中的卡牌。
橙色光纹在半空中一闪而逝,紧接着一柄悬空的巨剑陡然在巨鲸的正上空形成。目测长达五十米,宽达十米,从这样的高度砸下来,恐怕足以毁灭一栋摩天高楼。
“世代级奇闻——‘达摩克利斯之剑’。”漆原理面无表情,“原来如此……能被选中成为箱庭的看门人也多少需要一点实力。”
他自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之间取出一张扑克牌,一片鸦群自风衣的尾摆之中向前漫去。与此同时,那把悬空的巨剑忽然动了,裹挟着呼啸的大气,在裂空声中向下坠去。
狂风从天而降,整座码头的气压好似都沉了一分。
白贪狼抬起头来,猛地跺了一下渔船的甲板,身形如同一颗炮弹般弹向天空,转眼间他已经化作一条几十米体长的巨狼,高高竖起的瞳孔中绽放出极昼一般的光芒。
天昼之狼嘶吼着扬起头颅,两条后肢分别卡入两条渔船的甲板,两条前肢抱着剑身,阻止着下坠的巨剑。
与此同时,一只乌鸦展翼飞入鲸口,看门人纳比斯回过神时,漆原理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后方,一张扑克牌自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之上,轻描淡写地划过了看门人的脖颈,随即一条鲜艳的血线溅射而出。
看门人缓缓地跪在地上。神情仍然平静,只是双目的色彩渐渐变得浑浊而空洞。
“没有用……你们这群泯灭人性的盗贼,战胜不了王庭队。”趴在鲸口之中,看门人低下头来,嘶哑地说着。
脖颈血液喷薄而出,在他身下形成了一片汩汩的血泊。
漆原理不予回应,甚至没有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鲸口外的景象,只是收起指缝上的扑克牌,把双手抄入黑风衣的口袋,默默地走进鲸腹。
团员们纷纷跟在他身后,朝着鲸口的深处进。
而在码头上,开膛手的暗红色太刀这一刻变幻为巨大的镰刀,从码头的围栏上弹射而起,踏在了达克摩斯之剑的最底部。
她挥舞镰刀,将锋利的刀尖嵌入巨剑的剑身内部,而后踏着达克摩斯之剑的表面向上奔走,就好像奔走在一栋摩天大厦的表面,身影化作一条暗红色流星往上疾驰。
刹那间,手中的镰刀将这把长达五十米的巨剑从中央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继而白贪狼怒吼一声,双臂齐齐力,达克摩斯之剑中心的那一条裂缝不断扩张,最后它被硬生生扯为两半,坠入了漆黑的海面,掀起一片雪白的浪涛。
终而,一分为二的达克摩斯之剑被汹涌的浪潮吞没,沉入大海的底部。
天昼之狼缓缓化作原型,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身下的渔船摇摇欲坠,已经快要沉入海底。白贪狼俯身拿起甲板上的衣物穿在身上,扭头环顾一圈,只见其他团员都已经进入鲸口里了。布吕根码头上空空如也。
似乎大家都认为他和开膛手就足够收拾残局,甚至没人留下来多看两人一眼。
校服少女从天而降,落到了渔船的栏杆上,手中的镰刀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一把纤长的太刀。丝飞舞间,她摁住翻卷而起的黑白裙摆,扭头对白贪狼问:
“还行?”
“你在跟我说话?”
白贪狼冷冷地嗤笑一声,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高愈合。
“那走吧……这船就快塌了。”开膛手提醒,垂眼看了一眼已经半身陷入海面的渔船。
白贪狼挪步和开膛手一同跃入鲸口之中,向着深不见底的鲸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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