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沾着方才战斗留下的血污。复仇？振兴家族？那些曾经支撑她的信念，此刻竟显得如此苍白。
“若我拒绝呢？”她问。
“你会接受的。”青年微笑，“因为你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远处，菌膜缓缓收缩，乱星赌坊开始塌陷，石台、摊位、道路，皆如沙堡般崩解，沉入地底。唯有那青茅石依旧悬停，等待新的主人。
言无信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头的刹那，异变陡生！
地下猛然窜出一条巨大菌藤，缠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将其骨骼捏碎！同时，十余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速度快得惊人，竟是之前被她烧毁的那些“老头殖体”，竟又复活！
“小心！”卓不群惊呼，挥手打出一道青光，斩断菌藤。
言无信趁机暴退，却见那些殖体落地后并未追击，反而围成一圈，跪伏于地，齐齐仰头，口中发出古怪吟唱。随着吟唱声起，地面裂开，一尊巨大石像缓缓升起??那是一位盘膝而坐的老者，面容慈祥，手持菌杖，正是言家老祖！
“不可能……老祖早已坐化千年！”她失声。
石像双目忽然睁开，射出两道金光，直指青茅石。刹那间，天地变色，一股浩瀚威压降临，仿佛有古老意志苏醒。
“逆孙！”石像开口，声如雷霆，“尔等竟敢觊觎祖地信物，罪该万死！”
言无信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声音……竟与父亲一模一样！
“你不是老祖……”她喃喃，“你是父亲？”
石像沉默片刻，终是叹息：“是我。我以残魂寄居祖像，守候百年，只为等你来。孩子，别再走了。言家已亡，复仇只是徒增杀孽。放下吧。”
她泪流满面：“可他们杀了母亲！杀了族人！我不能……”
“仇恨只会让你变成下一个他们。”石像轻声道，“你母亲临终前，只希望你活着，平安。”
风停了，沙落了，连那青茅石的光芒也黯淡下来。
言无信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眼中泪水已干，只剩下一片清明。
她看向卓不群，缓缓道：“我不再为言家而战。”
卓不群点头：“我明白。”
“我只为我自己，为这天下千千万万个被抛弃的人，而战。”
她伸手，这一次，稳稳握住了青茅石。
石中骤然涌出海量信息，化作光流涌入她脑海。她看到吴量的身影，看到东土地脉，看到无数隐藏的菌界秘境，看到一条通往“真仙之路”的轨迹。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她，一个是他。
乱星赌坊彻底沉没，原地只剩下一枚青铜铃，静静躺在沙中。
她拾起铃铛，轻轻一摇。
铛??
声传千里，仿佛唤醒了沉睡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