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音看着这个曾在南城通缉令上赫赫有名的恐怖怪物提上帽衫挡脸离开的背影,内心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
因为苏梨,怪物也会对人有感情牵连……就连贺川一行人,这几天对她也是关爱有加,非常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大家的善恶立场都因为感情而变得模糊,又或许人性本来就是复杂多面的。
他们都在各自努力,想让苏梨身体恢复健康,重展往日笑颜。
***
贺川重返病房,身上落满了雪花,消融的细雪化作水珠从发尾淌落,冻得发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纯白玫瑰。
他在楼下捏了很久的雪玫瑰。
苏梨听说下雪了,想见见雪,但以她的身体状况是不被允许去室外吹冷风的。
林悦音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守在门口监视屋内情况,心里暗暗腹诽,捏个雪人不比破玫瑰强一百倍?这个死变态就知道献殷勤挖老大墙脚,真想打他。
贺川怕传染寒气给苏梨,并未第一时间走至床边,擦干湿气又烘暖了衣服才拿起被冰系异能定格住的雪玫瑰走到床前。
这是一支长时间都不会融化的雪花玫瑰,世间仅此一朵,所以它理所应当地属于这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可爱的女孩。
“只能摸一下。”贺川轻轻握着她的手臂将其抬起,使她不用耗费力气就能伸手触碰到晶莹凝结的花瓣。
她的手指白得让人惊心,指尖相触,她细白的指节比雪花更加脆弱易碎,短暂三秒接触,贺川就迅速移开了微凉的雪玫瑰,随后将它摆在床头,方便苏梨随时观看。
“下次给你带个雪人。”贺川拿起一旁备用的热毛巾给苏梨暖手,侧脸轮廓显得温和清润,声线持续平稳耐心,“每天都给你带来新的雪花摆件,让你在房间里也能看见雪……直到这个冬天彻底结束。”
苏梨静静望着他,没有光彩的眼睛,瘦小的脸蛋,惨白的皮肤……这些元素堆叠而成,使得她看起来像个被抽空灵魂的洋娃娃。
自上次在基地身体温度骤降,她就发现了异常,没有病因,她的身体却在一步步恶化,那时她才明白开场时为什么自己会从死人堆里复活,原来这个设定是为了限制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头顶仿佛悬着一行游戏倒计时,数字归零那一刻她的生命就会回到起点再度死亡,而在这之前,她若还未达成满值好感度,任务就会彻底失败。
见过时戚后,她已经能够确定现在好感还未达标的目标只有贺川了。
在一次次选择中,她都毫不犹豫地偏向傅斯遇,这样的好处是能刷满傅斯遇的好感值,但也相当于拒绝了贺川一遍又一遍。
有利有弊的抉择。
现在她要做的,就只剩下单刷贺川好感,与头顶的生命倒计时赛跑。
唯一有些难办的是,他们并不是两人在密闭的环境里独处,她没法做出一些脱离人设的行为去刷满好感,只能静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苏梨唇边牵起一抹笑,柔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想听故事……睡觉。”
“好。”贺川眉眼舒展,本就温润的眸光更是柔和的像流淌着三月春水的湖面,漫开缱绻涟漪。
自从那次讲故事被她嫌弃过后,他闲着没事就捧着本童话书反复阅读,练习哄睡技巧,效果显著提升。
至少她会愿意让自己讲故事哄睡。
这就足够了。
苏梨的睡眠质量在大雪纷飞
的冬日里可谓是糟糕至极,经常夜半惊醒或是白日犯困,入睡变得非常困难,瞳孔光感几乎完全消失,反射不出任何光影。
苏梨一直等待的机会就在这个雪夜。
味觉丧失后她根本无法进食,身体异常消瘦,薄弱的皮肤凹陷出骨骼轮廓,皮下只有骨头和脏器,没有半点脂肪。
苏梨昏沉地在林悦音面前念叨着傅斯遇的名字,眼下皮肤透白的连血管都清晰可见,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她想见傅斯遇最后一面。
林悦音忍着眼泪跑去找周晨光商量,不管怎样,他们都要想办法让傅斯遇赶回南城……如果就此错过了,这辈子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顺理成章地支走了林悦音,夜晚就只剩贺川孤零零地站在床前,他披散着没有打理的长发,眉眼阴郁,肤色苍白,宛如前来索命的厉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睁不开眼的少女。
苏梨仰了仰脖子,感觉呼吸不畅,有点喘不过气来,这种生命从眼前流逝却无法制止的感觉太过糟糕,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低头。”她说话很吃力,只能简洁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