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残留的血腥气让他想起阴山峡谷的雪，那些渗进铠甲的冰碴子此刻仿佛又在关节处隐隐作痛。
＂末将不过尽本分。＂他单膝触地时，护腰铁片磕在青砖上的声响惊飞了殿角铜雀。
三日前被狼牙箭撕裂的伤口在朝服下渗出血珠，顺着麒麟纹腰封的褶皱滴落，在白玉地砖上晕开暗红痕迹。
礼部侍郎王玢突然抬脚踩住那片血迹。
翡翠鱼符随着他的动作荡到胸前，内侧＂癸卯＂刻痕在宫灯下泛着幽光：＂方将军的谦逊倒让本官想起一事——听闻陇右道军粮账册上月被鼠啃了十三册，不知将军作何解释？＂
程咬金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蜈蚣状的刀疤：＂老子这伤就是追查粮草时挨的！＂古铜色皮肤上还沾着羊毛毡的碎屑，＂那夜看守粮仓的太监，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李世民指尖敲击箭簇的声音突然停顿。
断裂的箭杆在龙案上投下细长阴影，恰似横亘在丹墀中央的日晷指针。
＂王卿。＂帝王的声音比殿外积雪更冷，＂三日前你奏请修缮偏殿的三十万石预算，倒是与陇右道亏空的粮草数目分毫不差。＂
商瑶的银簪在药箱铜锁上划出尖利的声响。
她数到第七颗雪莲丹时，看见屏风缝隙里闪过半片紫色衣角——那官员腰间鱼符的系绳打着特殊的双环结，与王玢身后的五人如出一辙。
方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系统提示音夹杂着耳鸣炸响：＂检测到龙气共鸣，爵位晋升任务进度83%＂。
他借着起身的动作扫过程咬金的刀疤，那伤口边缘的缝合痕迹正是用羊肠线所缝。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突然抚掌大笑，袖中密折的边角在动作间露出半寸，＂老臣记得王侍郎三日前还奏请增设河北道铁矿税？＂他指尖沾着袖口血迹，在空气中虚划出个＂七＂字。
戌时二刻的更鼓穿透宫墙。
商瑶合上药箱时，铜锁咬合声与远处马蹄声重叠。
她摸到银簪中空的尖端，三根淬毒银针在冷铁管内微微颤动。
方羽踏出麟德殿时，北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
朱雀门卫兵新换的熟牛皮护腕泛着油光，那皮革纹理与王玢靴筒的纹路完美吻合。
他按住亲卫要拔刀的手，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对方腕甲系带。
＂将军！＂亲卫突然压低声音。
宫墙拐角的积雪上，圆形木屐齿痕延伸向永兴坊方向。
方羽弯腰拾起半片枯叶，叶脉间沾着铁矿特有的赤红色粉末。
程咬金骂咧咧地扯下披风裹住方羽：＂那帮龟孙子。。。。。。＂他战靴碾过地面积雪，靴底夹缝里落下一撮黑火药残渣——正是改良神机弩的配方材料。
商府后院的梅树突然抖落积雪。
商瑶盯着炉火上沸腾的药罐，药香混着血腥气在鼻腔纠缠。
她将第七颗雪莲丹碾成粉末撒入汤药时，铜勺在罐底刮出细微的＂癸＂字刻痕。
方羽解下佩刀扔给亲卫。
刀鞘暗格里滑出半卷羊皮，上面用炭笔勾勒着河北道三个失踪账房的行动轨迹。
他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永兴坊＂三字上画了个赤红圆圈。
戌时七刻，更夫敲梆声惊起寒鸦。
长孙无忌的马车在结冰路面打滑，车辕与坊墙擦出的火星照亮了石狮背部的灼痕。
他摩挲着袖中密折，七日前失踪的铁矿账房最后出现地点，正与方羽羊皮卷上的红圈重叠。
商瑶推开轩窗时，一片雪花落在银簪尖端。
淬毒银针映出远处晃动的火把光，三十名紫衣官员正抬着朱漆木箱走向永兴坊。
箱角铁皮包裹处，崭新的＂癸卯＂印记在雪夜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