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重骑踏过河面油层，马蹄打滑的瞬间，二十支火箭从城垛缝隙射出。
火舌顺着油面窜成圆环，三十匹战马在烈焰中扬起前蹄。
硝烟未散，第二波叛军举着铁皮盾结成龟甲阵。
方羽抓起沙盘边的铜铃连摇七下，埋伏在壕沟里的三十名弩手突然拽动绊马索。
前排盾兵栽倒的刹那，城头砸下二十个装满石灰的陶罐。
＂将军！
西侧粮仓起火！＂传令兵脸上还沾着血沫。
方羽扯下染红的披风扔进火堆，跃上城墙缺口处的木架。
透过燃烧的浓烟，他望见三里外土坡上飘扬的狼头旗——王世充竟把帅帐挪到了弩机射程边缘。
子时梆子响过三遍，方羽用商瑶留下的药水涂抹箭簇。
当第四波叛军推着裹铁攻城锤逼近时，他拉满的弓弦突然转向东南方。
淬毒箭矢穿透三层皮甲，正中百步外举着令旗的叛军参将咽喉。
商瑶将青瓷药瓶塞进牛皮囊时，铜镜里映出父亲铁青的脸。
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商父攥着族谱的手背暴起青筋：＂你可知私自出城要受家法？＂
＂女儿备好了二十车止血散。＂商瑶将刻着商氏族徽的玉牌系在腰间，药箱底层压着半片洒金笺——正是方羽出征前夹在兵书里的密信。
侍女突然撞开门，带进几片雪花：＂小姐，西市马厩备好了。＂
寅时三刻的朱雀门，守城卫兵拦住商瑶的马车。
当她掀开车帘亮出玉牌时，暗纹在月光下显出＂镇北＂二字。
这是三年前皇帝赐给商氏运送军粮的通行令，玉牌边缘还沾着方羽上次押粮时留下的墨痕。
王世充在第五次冲锋时动用了火油车。
方羽踹开烧断的城门横梁，带兵退守潼关地窖。
二十八个西域商人脖颈的星图烙痕，在火光中与《六军镜》残卷的阵图完全重合。
＂挖通北侧石壁！＂方羽用剑尖戳向地窖顶部的裂缝。
当叛军撞开地窖铁门时，八百士兵已顺着暗渠潜行至敌军后方。
黎明前的黑暗里，三十桶火药在王世充的粮车下炸出冲天火光。
商瑶的马车在官道岔口停下。
车夫举着火把照见两行新鲜马蹄印，延伸向被积雪覆盖的松树林。
北风卷起车帘的瞬间，商瑶瞥见林间闪过半片玄甲——正是叛军斥候惯用的锁子甲纹路。
＂改走水路。＂她将玉牌按在船夫掌心时，河面忽然刮起带冰碴的狂风。
货船在颠簸中驶向薄雾笼罩的河心，船尾缆绳不知何时多了道寸许长的割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