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骤然平静,随即掀起巨浪,将执念之核高高托起,射向天空。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北村李家昨夜诞下的女婴,在此刻突然睁眼,口中吐出纯净无瑕的第一声哭,恰如晨露滴落玉盘。
初啼有了。
执念之核也有了。
只剩下守门人。
林照转身奔向念承:“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你是唯一能看见九星轨迹的人!没了你,谁来指引迷途的灵魂?”
念承笑了:“你会的。”
“我?”
“你已踏过断缘之门,饮过亡者之息,体内流淌着逆缘之血。只要你愿意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所见的一切。”
林照愣住。
念承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双眼上。刹那间,一股灼热涌入脑海,九星图景如洪流灌顶。他看见星辰如何运转,看见忆泉如何连接万魂,看见每一缕思念都在宇宙中划出微弱却坚定的轨迹。
“现在,你也是引灯者了。”念承说。
然后,他转身走向井口。
“等等!”林照大喊,“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真名!”
念承顿步,回头一笑:“我没有名字。但我记得,在我第一次睁开眼时,你母亲对我说:‘愿你承接万家之忆,不负一丝牵挂。’”
风起,桃花纷飞。
他纵身跃入井中,身影消失在幽蓝深处。
片刻寂静后,忆泉爆发出璀璨金光,直冲云霄。九星重新排列,形成新的符文:**契续**。
天际雷鸣滚滚,乌云散尽,春分之光照耀大地。所有做过噩梦的人都醒来了,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海边的贝壳文字再次浮现:
**“这一次,轮到我来找你。”**
林照跪在井边,泪流满面。
袁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手中捧着一只陶碗,碗中盛着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桃花瓣。
“这是念承留下的。”他说,“他说,若有一天你想再见他,就把这片花瓣投入井中。但记住??只能一次,再多,便会动摇新生的契约。”
林照接过碗,指尖轻触水面。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那个只想找回父母的孩子了。
他是忆泉的新主人,是桃屋的守灯人,是万千亡魂与生者之间唯一的桥梁。
数月后,新桃树开花,洁白如雪。
林照站在树下,仰望星空。夜风拂面,带来远方无数细碎的呢喃??那是思念的声音,是未说完的话,是藏在心底的名字。
他轻轻开口,仿佛回应整个世界:
“我记得。”
脚下泥土松动,一株嫩芽破土而出,叶片舒展,竟开出一朵小小的黑花。
这一次,他没有摘下它。
他知道,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有些黑暗,是为了孕育更深的光。
桃屋灯火依旧,春风年年,吹过千山万水,吹进每一个不肯遗忘的灵魂。
“你还记得谁吗?”
这一次,他听见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