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真听着这甚至有些谄媚的奉承，在心中扶额。
阎君嗤笑：“少来这套。自己刚好了就急匆匆跑来瞧，要看就看，怎么，我还能拦着你？”
殷逐月堆笑：“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就不能是想念我亲爱的母亲，特意来看您的吗？”
阎君瞥她一眼，忽然勾唇：“好啊，那你来陪我出去逛逛吧，在这屋子呆着有什么趣儿？”
殷逐月止住话头，她试图挽留：“外面有什么好逛的？您日理万机，难得能歇歇脚，好好休息才是呢。怎么能让您为了我迁就呢？”
“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殷逐月脱口而出的奉承，她不受控地看向纪寻真——
肤色如纸，像春日即将融化的最后一捧雪。
心脏被揪紧，阎君早看出她心思放在床上那人身上，开口：“少贫，再不看小心人没了。”
如蒙大赦，殷逐月立刻去抓纪寻真的手。她进门前就调了自己的体温，蛇镯盘在她腕上，被她体温捂热，而触到纪寻真的手腕时，她竟觉得有些冰凉。
她替过黎昕，像照顾易碎琉璃般轻拍她肩膀，轻声唤：“寻真。”
纪寻真没应，她一咳起来便有些止不住，好像喉口塞一把柳絮，痒意难消，直教她把心肝脾肺都痛痛快快地咳出来才好。
“这……母亲，寻真她这是怎么回事？”殷逐月手足无措，向阎君求助。
阎君掀起眼皮，纪寻真腰间玉铃铛不知何时到了她手上，她往那铃铛里注入一丝生气，旋即抛给纪寻真。
“让她挂在身上，别让什么孤魂野鬼再碰了。”
铃铛入手，纪寻真身上不适一扫而空，她从床上下来，就要给阎君行礼。
“多谢阎君。”
“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你那个——师尊。”
纪寻真心中微惊，忙道：“阎君可知我师尊？”
“剑圣一剑破天，泰山封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纪寻真接着就要继续问下去：“那阎君可知前朝——”
她实在太多困惑，重伤后恢复，不知如何就完成了所谓系统任务，师弟师妹生死未卜……凡人之躯踏入鬼界，纵然她再强悍，此时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
甚至比黎昕死去时大不了几个月。
“嘘——”涂着蔻丹的手指置于唇间，阎君制止了她的问题，瞥殷逐月一眼，殷逐月心领神会地就要把黎昕拉走。
“诶，纪姑娘怎么办……”黎昕有意留下，力有不逮，殷逐月拎着她的后颈就把她提溜出去。
殿里余下二人。
阎君看着纪寻真，好像有千言万语：“该说的，逐月大都告诉你了。我只能告诉你，过去已定，不要妄想改变。天裂无法阻挡。闲之阻止过，剑圣阻止过，而你。”
她停了一下，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同样无法阻止。不过是鬼界一次天裂而已，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现在检查过自己的神魂没有？”
纪寻真愣住，她内视自己，发现自己的神魂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隙。
阎君轻笑，她语带怜悯：“再有一点水浇上你的神魂，你知道你会怎样吗？哗啦——就像摔碎的瓷瓶。你的神魂会碎成一片一片，你的师叔救不了你，纪闲救不了你，我也救不了你。”
纪寻真直视阎君的眼睛，她一向是一个倔强而执拗的人，就像她答应了师尊要接下剑宗，就像她利用师弟血洗修界，沾染满手血腥，就像她因一时心软救下黎昕一样。
她这时也在看着阎君，她认定的事，绝对不会回头。
“我有必须要做的理由。”
她又对着阎君鞠一躬，“您不会无故助我，无论是因为师尊，异或是我。您若不信我，何必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