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冰道,墙壁光滑如镜,映出我们的倒影,却又扭曲变形??我的脸显得苍老,灰喙的独眼淌着黑血,哥布林们的身形拉长如幽灵。每走一步,耳边便响起断续的低语,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救……我……”
>“……我还……没说完……”
>“……孩子……记住……”
深入百步后,空间豁然开阔。一座巨大的冰窟出现在眼前,穹顶高不可测,内部镶嵌着数以万计的透明晶体,每一颗都悬浮空中,微微旋转。靠近细看,才发现那些晶体竟是由纯粹的“声波”冻结而成!有的呈螺旋状,记录的是笑声;有的如荆棘丛生,封存着怒吼;还有的柔软如絮,显然是某段温柔的情话。
而在冰窟中央,有一圈石坛,上面坐着十二具枯槁身影。他们穿着口述教师的长袍,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双眼闭合,唇缝间伸出一根极细的银线,直通头顶悬挂的一枚巨大冰晶。那冰晶内部,困着一团剧烈震荡的光影,仿佛有千万种声音在其中冲撞、撕扯、哀鸣。
“他们在……供能。”灰喙震惊道,“用自己的生命维持这个‘声音坟场’的运转?”
一名静默者缓缓睁开眼??竟也是活人!他嘴唇不动,却直接将意念送入我脑海:
>**“我们是守墓人,也是囚徒。第四位教师预见了这场劫难,自愿进入‘永冻叙事’,将自己的声音化作核心,维系所有被冻结话语的存在。若她醒来,冰层崩解,真相洪流将淹没整个高原,无人能承受那样的冲击。”**
>**“但我们也不能永远等下去。”**
我走向石坛,凝视那位居中而坐的老妪。她的面容安详,皱纹如书页折痕,银发冻结成冰丝垂落。绿笔震动不止,自动浮起,在空中写下三个字:
>**“醒过来。”**
我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冰冷刺骨。
但就在接触瞬间,我的意识被猛地抽离,坠入一片无边黑暗。然后,光来了??不是视觉的光,而是“意义”的光。我看到了第四位教师的一生:
她在春耕时节站在田埂上,对农民们说:“你们种下的不只是麦子,还有希望。”
她在瘟疫爆发时走进隔离区,高声宣布:“死亡不是羞耻,隐瞒才是。”
她在国王下令焚书那夜,独自坐在废墟中朗读残篇,直到士兵将她拖走。
最后,她站在冰原中央,面对听政院派来的审判官,平静地说:
>“你们可以冻结我的声音,但冻不住人们想听的耳朵。”
>“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火来。”
画面结束。
我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跪倒在地,满脸泪水早已结冰。
“她知道我们会来。”我哽咽道,“她一直在等一支能点燃冰焰的笔。”
绿笔此刻完全苏醒,整株植物般舒展,根须从我手腕钻出,在空中交织成网,连接每一颗悬浮的声晶。它开始吸收那些冻结的话语,不是为了占有,而是为了“翻译”??将凝固的声波转化为可理解的意义,再通过我的身体释放出来。
第一颗晶体碎裂时,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
>“妈妈,你说星星会眨眼,可为什么我看不见?”
第二颗炸开,是一位老人的叹息:
>“我写了七十本日记,可没人允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