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她真的有帮手。
第三章原野明月(06)
塑胶地面的网球场有两个,一个用来正式对练,给基础较好的学生使用。另一个分成四个小区域,挤了十多个孩子,正跟着教练一板一眼地练习基本动作。
小竹一个人躲在球场角落,她的脚下有个盘子大小的东西,一根很长的黑色皮筋连接盘子和网球。小竹用力挥拍,网球飞出两三米远又被皮筋拉回,从地上反弹起来,如此周而复始。真是个机智的小发明。
六月初的阳光还没有毒辣的感觉,不过今天没有风,晒得久了身上黏糊糊的。树荫底下坐了许多家长,印山城不想凑过去,远远地躺在草坪上。他心中仍不断盘算着每一条线索,怕受到干扰。
手机有电话进来,是黄宇。
“怎么样?”印山城翻身坐起。
“陈秋原去联洋上班之前,在嘉园市一家营销公司工作。盛国良是这家公司的大客户。至于盛国良跟薛琴,目前找不到交集。”
“就这样?”
“就这样。你不让我直接找盛国良,就只能查到这个份上了。”
印山城无可奈何地吸了口气。破案固然重要,但为人也得有底线,答应浩强的事不能反悔。如果直接侦讯盛国良,必须要有别的理由迂回。
“我再想想吧,要找他的话,我自己去。”
“好。但我觉得够了,他们相互认识。盛国良透露监控信息给陈秋原,为这个杀人计划提供了可行性。”
“嗯……”印山城对着手机点头,“也就是说,观海平台出口那个没有夜视功能的摄像头,果然是关键所在。”
“还有香水的事,云岸县有六家汽车配饰店,其中四家都有卖那瓶香水,不是什么特别的款式。店家没有登记客人的信息。”
“我知道了。”
印山城挂了电话继续躺下,用手掌枕住后脑勺,望着湛蓝的天空整理思路。
案发到现在一周过去了,红枫区的女人仍然没有下落。只要她有帮手,坐车离开,监控便无法追踪。派出所里还留下两个人力盯着屏幕满大街找一个瘸腿的女人,就算盯成瞎子也不可能找到的。
目前考虑到的信息,能查的都查了,整合起来看,从动机到逻辑都说得通。
按照时间顺序,首先是江久旭因避债杀人——或者误杀——而被宋先平掌握了证据。
江久旭在2011年三月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误杀案件发生在五月。案发后不到一周,江久旭收到软件公司转账的一大笔钱,同一天,该笔汇款以现金领取的方式被清空。
软件公司负责人向黄宇坦言,由于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本因在2011年年初支付给江久旭的版权费拖了几个月,为此还私下增加了一笔滞纳金以表歉意。
也就是说,江久旭因为计划中的钱款未到账而求助于高利贷,用借来的钱买房子,而后用迟到的版权费还清了债务。逻辑应该是这样没错,至于他为何必须要在那个时间买下房产则不得而知。
总之,江久旭欠了宋先平一个大大的人情,说得险恶一些,他的把柄就在宋先平手中。
去年12月20日深夜,宋先平约陈秋原在游乐场咖啡馆见面,之后将其独自留在无人的县道上,自己返回家中。那时江久旭夫妇恰好途径105县道,收到宋先平的要挟,谋害陈秋原。
这里面有个问题。
宋先平离开县道进入城区以后,陈秋原打了叫车电话,并与同事周子阳有过联络,此时一切正常。而宋先平打给江久旭的指使电话是在那之后,这其中存在完全不可控的时间段,假如出租车司机就在附近,很快载上陈秋原离开,江久旭不就没有机会了吗?
只能这样考虑:宋先平除掉陈秋原的想法是在他回家以后产生的,情妇怀了他的孩子,逼迫他离婚,前途岌岌可危,越想越觉得走投无路,于是心生恶念。
那么,江久旭是如何谋害陈秋原的呢?从车上下来追杀,还是直接用车撞呢?他的妻子就在车上,难道眼睁睁看着丈夫动手吗?
不管怎么样,这个行动最后失败了。
假设红枫区的房东描述的女人就是陈秋原,她的身体的确遭受过重大创伤,而且当时手机已经无法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她是如何逃离的呢?她离开以后,没有报警或求助,而是等待时机复仇,是不想让法律来终结罪恶吧。
还有,黄宇跟踪观察江久旭的结果是:平安无事,未见端倪。如果是陈秋原杀了宋先平,那她为何对直接动手的江久旭不闻不问?难道说,杀宋先平只是复仇行动的起点?
问题实在太多了,她杀死宋先平的手法究竟是什么?这是最让人窝火的。留下在红枫区生活的迹象,留下通话记录,留下一个香水瓶,明摆着告诉你,宋先平就是死于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