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叩响,岳母在门外招呼吃饭。她的嗓音干涩沙哑,半带着哭腔。
冰燕仍然不愿下床。久旭自己先吃完,把饭菜端到床边。冰燕只喝了几口鱼汤,其他菜夹到嘴边就要作呕。
久旭不再勉强,让她睡下了。象征性地帮岳母收拾好碗筷,回到冰燕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下午接到岳母电话时,手头的事还剩一大堆。产品新版本的上线一拖再拖,已经不能再耽搁了。久旭把工作分派给两位技术生疏的助手,今晚当务之急,是要远程协助他们完成任务。
大概是丈夫在身边的缘故,冰燕似乎睡得很沉。
忙到十点多,回复完几封邮件,久旭伸了个懒腰,靠在旋转椅上摇晃身体。目光自然而然透过窗户,落在马路对面的住宅楼上。黑暗之中,密集的爬山虎难辨经络,仿佛巨大异形生物的投影。
冰燕发出绵长的呼吸声,胸口开始起伏,随即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像是有人正在呼唤她。
“醒了?”
窗外忽地映出黄色灯光,久旭转过头去,是那栋住宅底层的楼道灯亮了。
有人回来了。一个女人缓缓踏上台阶。她穿着黑色的短款兜帽衫,每走两步,上身便向右倾斜一次。
是个瘸子?
楼梯间是开敞式的,女人走上楼梯平台,脸刚刚露出来,又转向侧面,接着又化作幽暗的背影。
二楼的灯亮了,接着是三楼。她停下脚步站定,像在思考什么,然后面朝久旭,迎着他的目光。
马路很窄,两人的直线距离就在十米之内。久旭屏住呼吸,强忍着没有移开视线。
灯光清晰地照出她五官的轮廓。久旭回想电视中看到的陈秋原的照片——眼前的女人是短发,可是除此之外……
这是什么?
他不由自主前倾上身,鼻尖快要碰上窗玻璃。
女人的额角有一处伤疤,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右侧的耳垂缺了一块!
久旭猛地拉上窗帘,双手撑住桌面,无法控制呼吸的节奏。
怎么可能?
陈秋原的耳坠掉落在前档玻璃的外槽内,那是她遭受强烈撞击时被硬生生拉断的。
如果说有人装神弄鬼,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一点?甚至于,在冰燕洗车发现耳坠之前,除了陈秋原自己,世上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她已经死了……
久旭痛苦地抱住脑袋,发觉自己的认知逻辑开始混乱。
冰燕忽然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湿润的手指大声尖叫。
“怎么了?”岳母推门而入。
床单中央已被大片鲜血染红。
因为是妇产专科医院的关系,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异常安静。岳母的念叨越发让人烦躁不安。岳父坐不住,趴在尽头的窗口抽烟。
医生走出手术室,摘掉口罩缓了口气。久旭连忙迎上前询问。
“等醒了就可以走了。”
“孩子怎么样?”
“孩子?这是人流手术啊,孩子肯定没了。怎么护士没跟你说吗?”他边说边麻利地脱下手术服。
久旭捏紧拳头,差一点就要发作。
“怎么会这样啊……大人没事吧?”岳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