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对方岿然不动。
nbsp;nbsp;nbsp;nbsp;寒风刮过，吹得那人衣袍猎猎，将额前碎发拂开，露出一张令众人心肝俱裂的熟悉面容来。
nbsp;nbsp;nbsp;nbsp;登时，惊呼四起。
nbsp;nbsp;nbsp;nbsp;“沐羽？！”
nbsp;nbsp;nbsp;nbsp;“沐却尘！？”
nbsp;nbsp;nbsp;nbsp;“是……是……怎地是他？！”
nbsp;nbsp;nbsp;nbsp;“这魔头，不是早已死透了吗！！”
nbsp;nbsp;nbsp;nbsp;“莫不是……他根本没死……”
nbsp;nbsp;nbsp;nbsp;“可、可当初寒月宗……我亲眼瞧见他那尸体，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啊！”
nbsp;nbsp;nbsp;nbsp;“那他又是如何活过来的？！”
nbsp;nbsp;nbsp;nbsp;“这……这……青天白日的，还能见鬼不成！”
nbsp;nbsp;nbsp;nbsp;嘈杂讨论声聒杂传来，沈霜压了眉头，冷下胸中汹涌情绪，向身后微微望去，哑声道：“……师叔，莫要拦我。”
nbsp;nbsp;nbsp;nbsp;那青灰剑锋一动不动，仍锋锐指在他喉间。沈霜心中微沉，只听对方淡淡道：“沈霜，如今撤手，尚来得及。”
nbsp;nbsp;nbsp;nbsp;沈霜骤然捏紧手指，骨节微微泛白，霍然转身：“你忍得，我却忍不得！师叔，你可知……可知我等这一日……究竟已等了多久！？”
nbsp;nbsp;nbsp;nbsp;他虚空一指，视线如寒霜般地扫过那窃窃私语的众人，嘴唇微微地颤着，又哽咽望向来人：“师叔……值得吗……这么多年，他们如此辱你，骂你，厌恨你……你难道就不会心伤么……”
nbsp;nbsp;nbsp;nbsp;逼在他喉间的剑锋微微一颤。
nbsp;nbsp;nbsp;nbsp;只是那只消瘦白皙的手很快便又再度握紧玄霜，将长剑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地指向了他。
nbsp;nbsp;nbsp;nbsp;“……他们说的是事实。”沐羽微微闭了闭眼，压低了声音，“沈霜，我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nbsp;nbsp;nbsp;nbsp;沈霜瞳孔微缩，沉默许久，才淡淡道：“不……师叔，我与你不一样，我永远无法习惯。”他将台下扫视一圈，将众人各异颜色纳入眼底，森然冷笑道，“他们可会在你受伤时帮助你？可会在你受尽心魔折磨的时候安慰你？可会在你历尽千辛、好不容易救回人命的时候夸赞你？不，他们根本不会！他们只会指责你无能，指责你身负重任、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胸怀！他们怪你没有及时赶到，没有将一切稳妥处置，竟然祸及旁人！他们只管将自己标榜成深明大义、力挽狂澜之人，可曾考虑过一丝一毫你的想法……设身处地过哪怕一点儿你的感受！？”
nbsp;nbsp;nbsp;nbsp;“沈宗主，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台下有一人昂然站出，怒而指责道，“大家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不过私人一点小事，如何也值得惦念许久，耿耿于怀！”
nbsp;nbsp;nbsp;nbsp;“……好一个天下苍生，公私分明。”沈霜讥诮笑道，“尔等便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位，我等便被排除在外？只能为尔等耗尽心力，奉献一生，却连半点怨念却也不能有得！好好好！当真是大公无私，令人感动！”
nbsp;nbsp;nbsp;nbsp;那人面上讪讪，却还道：“我如何说过这番话？沈宗主，你可莫要不识好人心！”
nbsp;nbsp;nbsp;nbsp;沐羽淡淡望了他一眼：“你若是想找死，我绝不阻拦。”
nbsp;nbsp;nbsp;nbsp;那人闻言，便登时如吞了苍蝇一般，面色难看至极。却是再未曾如之前那般纠缠，只闭口不言。
nbsp;nbsp;nbsp;nbsp;沐羽旋即转向沈霜，开口道：“今日之事，无论是何人挑唆于你，都可以算得上是居心叵测。这封印花了何等代价才能安然保存至今，你心中想必清楚。你若是仍执意如此，我便不会再劝。只是你我再见之时，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nbsp;nbsp;nbsp;nbsp;沈霜死死盯着他，低低笑出声来：“……不死不休……好……不死不休！师叔……这天下人千人万，为何只有我……只有我一人，你偏偏要这般残忍……！”
nbsp;nbsp;nbsp;nbsp;沐羽心尖儿猛地一抽。
nbsp;nbsp;nbsp;nbsp;他该如何说？将自己的一切坦白给对方？又或是选择闭口不言，好令对方彻底死心，放弃如今这近乎妄想般的想法？
nbsp;nbsp;nbsp;nbsp;他动了动唇，盯着沈霜，最终什么话都未曾出口。
nbsp;nbsp;nbsp;nbsp;沈霜似是心死般地闭了眼睛，不再看沐羽。他沉默片刻，骤地睁了眼睛，冲沐羽背后那玄衫人冷声道：“司昀，莫要管我，动手！”
nbsp;nbsp;nbsp;nbsp;玄衫人闻言当即撤步，将匕首收走，退到十数步之外。冲天魔气骤然爆发，沈霜手执御神，趁沐羽不备之际将玄霜打落。
nbsp;nbsp;nbsp;nbsp;沐羽未料到他竟突然发难，措不及防之下，被击退数步。待到他将玄霜取回站定，对方却已然借由那玄衫人之力破开灵脉地壳，将封印除去大半。磅礴灵力自地脉中轰然冲出，逼得沐羽不得不退后一步，方才能堪堪稳住身躯。
nbsp;nbsp;nbsp;nbsp;那灵力精纯而暴烈，他如今躯体被魔气浸淫多年，早已成了与魔物无二的东西，再不如当年仍活着时，尚且能接触一二。如今那些灵力对他来说便是穿肠剧毒，哪怕是半点也难以沾得。沐羽勉强将体内残存不多的灵力调出，匆匆抵挡住那由地脉中涌出灵力所组成的洪流，只是饶是如此，在他靠近沈霜之际，仍是被飞散灵流灼得肌肤绽裂。鲜血自崩裂伤口中流淌而出，却很快蒸腾为烟，悄然飘散在空气之中。
nbsp;nbsp;nbsp;nbsp;“锵——”
nbsp;nbsp;nbsp;nbsp;剑锋碰撞声清越骤鸣，沈霜寒着脸，将沐羽一剑逼退，盯着他身上累累伤痕，恨声道：“……走开！”
nbsp;nbsp;nbsp;nbsp;沐羽踉跄几步，退到灵流之外，直直望着沈霜。
nbsp;nbsp;nbsp;nbsp;——封印已经快要开了。
nbsp;nbsp;nbsp;nbsp;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他却不如当年一般，可以肆无忌惮。如今地位易转，沐羽反而成了备受压制的那一个，便是心中早有准备，仍是拿对方无可奈何。
nbsp;nbsp;nbsp;nbsp;沐羽握紧手中玄霜，唤他道：“……沈霜。”
nbsp;nbsp;nbsp;nbsp;沈霜微微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