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宁帝放下，花剪，上前扶林老起身，“朕见这株盆景需要修剪，正好打发了些时间，老师来看看如何。”
nbsp;nbsp;nbsp;nbsp;同林老一处，宁帝既有对师长的敬重，也有上位者的威严在。
nbsp;nbsp;nbsp;nbsp;恩威并施，才是帝王气度。
nbsp;nbsp;nbsp;nbsp;林老大人一面捋着胡须，一面仔细端详。
nbsp;nbsp;nbsp;nbsp;宁帝则双手负在身后，等待林老。
nbsp;nbsp;nbsp;nbsp;旁人若是受宁帝所邀，定会围着眼前这株盆景好好走上几圈，再煞有其事恭维几声。
nbsp;nbsp;nbsp;nbsp;但林老端详半晌，只得一声轻叹，“好好的一株盆景，陛下瞎折腾什么？”
nbsp;nbsp;nbsp;nbsp;旁边的内侍官吓得赶紧低头。
nbsp;nbsp;nbsp;nbsp;跟着宁帝许久的大监却同宁帝一样低头笑起来。
nbsp;nbsp;nbsp;nbsp;也只有林老才会这么同天子说话。
nbsp;nbsp;nbsp;nbsp;言外之意，剪得丑。
nbsp;nbsp;nbsp;nbsp;但却偏偏是林老的这句话，让宁帝龙颜大悦。
nbsp;nbsp;nbsp;nbsp;“老师所言极是，不修了。”宁帝邀请，“老师陪朕去山间走走？”
nbsp;nbsp;nbsp;nbsp;“喏。”林老颔首。
nbsp;nbsp;nbsp;nbsp;如此，宁帝与林老一道漫步惠山山道上。
nbsp;nbsp;nbsp;nbsp;沿途不远就有禁军值守，还有大监远远跟在很远处。
nbsp;nbsp;nbsp;nbsp;君臣有别，再亲近的关系，林老也与宁帝保持了半个身的前后距离。
nbsp;nbsp;nbsp;nbsp;“陛下可是在担心世子？”林老主动问起。
nbsp;nbsp;nbsp;nbsp;宁帝轻笑，“朕担心他什么？”
nbsp;nbsp;nbsp;nbsp;林老看了他一眼，继续捋着胡须，年迈的声音道，“担心世子不能平安回西秦……”
nbsp;nbsp;nbsp;nbsp;宁帝嘴角微牵，正欲开口，林老又道，“还担心世子，太过顺利就回西秦。”
nbsp;nbsp;nbsp;nbsp;林老这次说完，抬眸看他。
nbsp;nbsp;nbsp;nbsp;宁帝愣了愣。
nbsp;nbsp;nbsp;nbsp;片刻，宁帝笑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林老也跟着笑起来。
nbsp;nbsp;nbsp;nbsp;自己的学生，自己当然最了解。
nbsp;nbsp;nbsp;nbsp;帝王在朝中怕官员斗得太厉害，但更怕的官员一丝都不斗。君君臣臣，不仅臣子怕被天子拿捏，天子也怕被臣子拿捏。
nbsp;nbsp;nbsp;nbsp;天子看到的，同朝臣看到的自然要不同，也需要不同。
nbsp;nbsp;nbsp;nbsp;陛下看重平远王世子，想借这次机会看看世子能走到哪一步。
nbsp;nbsp;nbsp;nbsp;换言之，在这些人里，陛下最看好的就是世子。
nbsp;nbsp;nbsp;nbsp;但世子不是唯一的选择。
nbsp;nbsp;nbsp;nbsp;昀王死后，陛下的想法有了很大改变。
nbsp;nbsp;nbsp;nbsp;从昀王到世子，陛下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林老看破不说破，只是就事论事道，“陛下觉得世子聪明，潜质也够，早前只是担心世子的阅历不及，所以陛下单独提点，想让世子警醒，也从旁提醒，让世子能有机会冲破束缚；但帝王没想到，来惠山祭天这一路，不仅没有听到西秦使臣的坏消息，相反，没消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呐，那说明世子做得很好，才会没消息到陛下这里，所以陛下欣喜了好几日。”
nbsp;nbsp;nbsp;nbsp;林老一面说，宁帝一面低眉浅笑。
nbsp;nbsp;nbsp;nbsp;林老又话锋一转，“只是陛下欣喜了好几日，忽然又有顾虑了，不是顾虑世子这处阅历是否够，而是顾虑，世子是否太精明，陛下离京这么久，世子竟然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来，更甚至，世子的踪迹也都没有任何风声。若是如此，会不会，世子平安离开燕韩，风平浪静？”
nbsp;nbsp;nbsp;nbsp;宁帝缓缓敛了笑意，凝眸看向林老。
nbsp;nbsp;nbsp;nbsp;林老继续道，“这样的平远王世子反倒让陛下顾虑了。”
nbsp;nbsp;nbsp;nbsp;宁帝嘴角微挑，“老师觉得，朕在顾虑什么？”
nbsp;nbsp;nbsp;nbsp;林老笑了笑，继续伸手捋着银白胡须，“陛下在顾虑，这一趟世子的目的，可是原本就是特意冲着陛下来的，世子将陛下都瞒了过去，那世子的城府深不可测，反倒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