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沉默,长长的叹了口气。
薛凤麟比他更清楚这朝中的各种利害关系,他说的没错,晋诗月今后的日子如何,怕是也只能赌这杨旭的良心了。
翌日一早,沈宣出门去查去看铺子的情况。刚转过一个路口,便忽然被一小厮拦住了马车。掀开车帘一看,拦路之人竟有些脸熟。
“你是何人?何故拦车?”沈宣开口问道。
那小厮还未说话,便见前方路边马车上下来一人,不是杨旭又是何人?
“沈哥儿莫怪,他是我的贴身小厮,是我让他帮我拦车的。”杨旭走近说道。
那小厮连忙跑到杨旭身后站好,沈宣这才想起自己在杨旭身边见过他几次,难怪瞧着有些眼熟。
“原来是杨大人?也不知您这是何意?”沈宣皱眉问道:“是有什么事情特地来找我么?”
“说来惭愧。”杨旭连忙说道:“我今日来找沈哥儿,乃是为了内人的事情。这些日子我瞧他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但我如何问他,他却也并不对我说些什么!”
“我知诗月他一向与你交好,许多事情也只与你一人来说。”
“昨日你来我府中,也不知诗月他有没有向你吐露什么?今日我特地过来找你,就是想向你打听打听他的心思。”
沈宣一怔,没想到杨旭竟会特地过来向自己打探晋诗月的心思。
他原本心中对杨旭有些不悦,但此时看他对晋诗月真心,也不禁放软了几分。
便对他说道:“杨大人既特地过来找我,可见心中对县主也是十分体恤,也不枉县主他待你一片痴心。”
“既如此,我也不欲隐瞒杨大人。县主心中郁郁,左不过便是因着府上的那些事情。”
“杨大人的母亲……”沈宣顿了顿才道:“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原本是以为大人另外分府独居了,杨夫人便能消停一些。”
“可如今县主孩子都生了,杨夫人却还是时常来县主面前摆婆母的谱,时不时无故教训县主一番,实在是太不应该。”
杨旭没想到自己母亲的事情竟然连沈宣也知道了。他面色一红,一脸羞愧的说道:“此事……此事乃是家丑,实在惭愧。”
“在下并非那种愚孝之人,若是诗月受了委屈,自是会挺身维护。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母亲只得我一独子,就算她行为有些不妥,我自是不可能真的和她断绝关系!她如今便是拿捏住了这点,偶尔也会来我府中做作一番。此事是我害得诗月受了委屈。”
“若真只是偶尔,县主怕是也不会郁郁寡欢了。”沈宣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杨大人,县主一心为你,怕你夹在孝义与他之间两难,因此便是受了委屈也藏在心中隐忍不发。”
“但如此并非长久之计,他一直这般忍耐,何时才能到头?县主本是心性天真烂漫之人,我近日里再见他,却已满脸愁容。难道之后几十年都要委屈求全的过活?”
“杨某实在惭愧!”杨旭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的低头道:“是我没有照顾好诗月,我心中爱他怜他,只是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与我亲母断绝关系……”
“杨大人,你若是心中真有县主,倒不如离开京城,去外地赴任。令尊还在京中,杨夫人总不能跟了过去的!”沈宣见杨旭这般为难,便直接对他支招道。
杨旭一愣,没想到沈宣竟会如此说。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身为男子,也不能只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我心中虽只有诗月一人,但身为朝廷命官,却还要考虑到江山百姓,还要留在朝中为他们做贡献……”
听到杨旭这般言语,沈宣便知道自己怕是猜对了。杨旭是不可能放着京中的大好前途不要,带晋诗月去外地做官的,心中不禁十分失望……
他从前觉得杨旭为人踏实可靠,品貌端正,前途无量,对晋诗月来说是个能立得住的良配。
可如今再看,却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倒还不如晋宁王妃有远见。
若是当年顺着王妃的思路,为晋诗月寻一低配的人家,如今夫家怕是日日将他捧在手心里,也不用受婆母这般委屈了……
“是,只有京城的百姓才是百姓,大晋其他地方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沈宣对杨旭心中有气,便有些不客气的嘲讽道。
“杨大人舍不得马上就要到手的大好前程,只能牺牲县主,实属人之常情,倒也不必包装成一副爱国爱民的拳拳之心。”
杨旭没想到沈宣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番话来,此时便也皱眉道:“沈哥儿大可不必如此讽刺在下,我对诗月的真心天地可鉴,无一丝弄虚作假!”
“我承认你对县主的确是有几分情意,只是也不过如此罢了!此事乃是你们的家事,我也管不着。”沈宣冷冷说道,便回头上了马车,不再与杨旭多说些什么了。
马车驶离巷子,杨旭独自站在街头,目送沈宣离去,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大人?今日当差已经快迟了,我们现在去么?”一旁的小厮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走吧。”杨旭甩了甩袖子,便也转身上了马车,朝着翰林院的方向去了……
“沈哥儿,我瞧那杨大人,待晋宁县主也算有情意了。”马车里,金枝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京中的老爷们,不纳妾不外宿的就已是凤毛麟角。杨大人与晋宁县主成婚三年,也只得他一人。还会为了他的心思来找您询问,已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有情郎了。”
金枝生在侯府,平日里见的多的也都是薛家的男子,他姐姐银霜又是文姨娘贴身伺候的,见多了薛侯爷朝三暮四的嘴脸,也没少偷偷在他们面前吐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