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若是当着太后的面叫苦,岂不是有怪罪晋武帝的嫌疑?
太后作为一个母亲,自是不可能愿意听人怪罪自己的儿子。于是沈宣不过片刻,就决定了回答不苦。
果然,听了他的回答,皇后与太后两人倒是又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要知道沈国公府当年在大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泥潭,又有谁能心里不怨?
这沈哥儿却是奇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出事时年纪太小,所以才能这么洒脱的说出不苦二字。
于是这次皇后便接着问道:“你说乡下的日子自有乐趣,不妨与我们说说,这乐趣到底在哪里?”
沈宣听了,想了想便答道:“春天溪水很凉,是从山上的冰雪里化了来的,溪里的鱼遇到雪水会被冻僵,游的很慢。”
“那个时候去抓鱼,一抓一个准。肚子饿的时候,就可以在溪边烤了来吃,别有一番野趣……”
“夏季的时候,乡下的萤火虫很多。孩子们会用纱布缝了袋子抓起来,挂在屋内,就是一盏萤火灯……”
“秋天山里物产最为丰盛,村民们经常挖了陷阱放些米糠做诱饵,抓野鸡野兔……”
“冬天很冷,但下了雪后,用积雪覆盖在屋子外面,却可以保温。而且整个山头都被白雪覆盖,看起来特别的美……”
沈宣说的都是宫里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倒是让太后与皇后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听完以后,太后却开口问道:“听沈哥儿你说了这些,都是乡下的好处,只是都说天下最苦最难的是农民,难道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件难事?”
沈宣闻言就笑道:“太后娘娘,这世上怎会没有难事?只是若是处处只看难事,岂不是满眼里都是苦日子?”
“都说兰花生于幽谷,不以无人为不芳。难道兰花生在悬崖石壁上就不艰难?便是无人赏识,它不也独自绽放的很好么?”
沈宣这话说完,太后与皇后两人倒是深吸了一口气,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此时太后回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才开口说道:“此话说的真好,没想到沈哥儿你长在乡下,对这些圣人之言却也能脱口而出。可不就如同兰草一般遗世而独立?”
见皇后如此夸赞自己,沈宣倒是有些意外。
此时便又听太后说道:“原本听说你是薛家小儿的夫郞,还有些担心你们匹配不上,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话语间显然也是对沈宣颇为欣赏的。
因着对沈宣印象极好,太后招见他过后,又留了他下来用饭。
沈宣倒是也能说会道,讲了许多京外的野闻趣事,掺杂了不少天马行空的故事,直逗得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待沈宣出宫以后,皇后才又对太后说道:“母后,这沈哥儿人很聪明,性子又通透,我瞧着倒是喜欢。”
“只是他到底是身份低了一些,如今又与薛家那世子还未成婚,一直住在侯府也是不太体面,恐被人轻视了去。”
太后闻言,挑眉看了皇后一眼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里?可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皇后:“日前有人进献了一处城东的宅子给我,不过三进的小院儿。我想着这等小的院子,自是用不上的,只能赏了人。倒不如以母后的名义赏给沈哥儿,也叫他在京中有些体面,也算是全了我以前同舒儿妹妹的一桩姐妹情谊。”
太后听皇后提到蒋舒,心中动容。她原本也挺欣赏沈宣,但与从小在她膝下看着长大的蒋舒又不一样。
听了皇后这提议,她自是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应了下来。
之后就让人写了一道懿旨,送了城东的一处小院子给沈宣,又并百两赏金和一些御赐之物,一起送到了薛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