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升起,天边刚有一抹鱼肚白。
云水村村口的山坡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骑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马,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只见那青年一身贡缎窄袖的骑马装,虽然天色昏暗,却也掩不住全身的清贵之气。
光是看他猿背蜂腰的身形,便已让人心中浮想联翩,想要一睹这贵公子到底是何等风采。只可惜他头戴一顶帷帽,用纱巾遮住了容貌。
若是有人能看见帷帽下的脸,便会发现他一张面孔如白玉一般。刀削般的鼻梁与一双凌厉的瑞凤眼组合在一起,更是让整张面孔俊美无俦。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京城薛家侯府的世子薛凤麟。
要知这薛凤麟本就身份尊贵,又因着容貌出众,且博学多才,在京中也是个出名的才子。也不知多少权贵家的小姐或哥儿拜倒在了他的襕衫之下。
这样的一个贵公子,也不知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小小的云水村中?
只见薛凤麟策马来到了一间有些破旧的老宅门口。
这老宅大门门口有两只石狮,一公一母。母狮怀中的小狮掉了只耳朵,公狮脚下的石绣球已经没了。
老宅门楣上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沈宅二字。字迹金漆斑驳,一看便是多年没有补过了。
到了沈家老宅门口,薛凤麟反而有些怯了。
他调转马头,来到附近一颗歪脖子老树下等着。
心想听说那个沈家哥儿随着奶娘回乡以后,就一直养在这里,也不知养成了一个什么模样?
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沈家哥儿是他亡母早年定下的娃娃亲。
他若不娶,便是不孝不义,连累老侯爷也被人连参了几本,说他教子无方。
奔着这要他身败名裂的架势,薛凤麟横下一条心,单枪匹马冲出了侯府,一连赶了五日路,才从京城赶到了这云水村。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村里人也纷纷起床,用了早饭下地干活。
吱呀一声,沈家大门总算开了。薛凤麟一瞬间睁大了眼,一错不错的看向门口。
先是几个农夫扛着锄头出了门,目光还好奇的往他身上扫射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沈家下人。
薛凤麟继续等着,不过一炷香后。便有一个涂脂抹粉,脸色煞白的哥儿,挽着个篮子妖妖娆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那哥儿身量不高,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细布衣裳。料子虽然普通,但领口与腰带都绣了粉色的莲花。
他描了一弯时下流行的柳叶眉,嘴上还染了水红的胭脂,额间的孕痣旁贴了几片花钿。便是如此,也看得出底子十分一般。
难道这就是那个沈宣?薛凤麟心中一沉,脸色比之前更黑了。
那哥儿伸了个懒腰,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便发现了等在树下的薛凤麟。
“咦?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瞧着好生眼生?是来找人的么?”
那哥儿虽看不见薛凤麟的脸,但瞧着他身形伟岸,身上衣冠又是绫罗,做工颇为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便一脸笑容的走上前来问道,还对着薛凤麟抛了个媚眼。
薛凤麟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刻调转马头离开。而是开口确认道:“这是你家?你是这家的主子?”
那哥儿一愣,心道这公子声音竟也如此好听。接着才点点头道:“自然,这里就是我家啊。”
薛凤麟闻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就再不犹豫,策马飞也似的逃离了沈宅。
那哥儿年纪身份都已对上,应当就是那个与自己订下婚约的沈宣了。
薛凤麟简直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一路朝着山里狂奔,脑子里全是那个哥儿方才俗气谄媚的模样。
他生母叶氏与沈家定亲时他才五岁,那哥儿年纪更小,不过是个奶娃娃。
生母去世以后,他在薛家处处受继母白氏压制,本就十分艰难。只想着以后娶个名门闺秀,也不拘容貌才情,只要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在侯府与白氏抗衡就行。
然而便是这么一点要求,竟也被白氏给搅合了。
若是自己娶了这么一个乡下哥儿,日后在京中岂不成了笑柄?朝中前程必然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薛凤麟脑中一片混乱,也未曾留意身边山林里竟然传来了一些异动。
他身下那枣红马又往前跑了几步,忽然马蹄一顿,嘶叫一声就被一根一尺高的草绳绊倒在地。
薛凤麟一个飞身从马上滚了下来,靠着些拳脚功夫在地上滚了两圈站住。
就见到青天白日的,从四周山林里竟然冲出了几十名彪形大汉,手中都拿着一尺多长的大刀,雪白的刀锋对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