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贾书令那边……可有什么异常?”杜畿拱手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熟人间的随意和好奇。
他之前也参与了迎接贾诩的仪式,但贾诩一句闲杂人等散去就把他这类中层官员打发了,这让他对后续的发展颇为关心,。。。
海风在夜色中低吼,卷着细沙拍打船舷。那艘名为“启明号”的教学船正缓缓驶离泉州港,甲板上堆满了纸张、油墨、蜡盘留音筒与一箱箱《万国识字总汇》的修订本。舱内灯火未熄,一名老者盘膝而坐,手中握着半截粉笔,在木桌上反复描摹一个“人”字。
他手腕微颤,却不肯停笔。每一划都极慢,极稳,仿佛不是写字,而是种树??把根扎进泥土,等它千年不倒。
这人正是退位后的刘宏。
三年前他放下皇权,换来的不是清闲,而是一张更辽阔的试卷。天下学政院已初具规模,十七省皆设分院,三百六十座义塾联网互通,每月共享教案、学生进度与地方语言变迁记录。就连西域龟兹的僧侣也学会了用拼音标注梵文经句,并主动将《心经》译成汉文回赠中原。
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陛下……不,太上皇。”随行的年轻侍读林衡轻声唤道,“南洋气候湿热,您年事已高,真不必亲往。”
刘宏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水:“我若不去,谁去教那个写信说‘妈妈的名字终于被人看见了’的孩子?谁去听极南村落长老唱完那首上古歌谣的最后一句?”
林衡低头,无言以对。
他知道这位老人早已不再把自己当作帝王,而是一个迟到两千年的信使。
三日后,船抵归宗岛。
岛上变化不大,椰林依旧,石板路被孩子们踩得发亮。但校舍扩建了三间新教室,墙上挂着各地寄来的学生画作:有漠北少年牵马背书的场景,有波斯孩童手持双语课本的笑容,还有一幅来自罗马分校的壁画摹本??孔子与亚里士多德隔案对坐,中间摆着一本打开的《通用象形码》。
赵承业拄拐迎出,两人相见,久久无言。
最后是刘宏先开口:“郑玄公走时,曾说‘薪尽火传’。如今我看这火,不止未灭,还在越烧越远。”
赵承业点头:“可火旺了,也有人想泼水。”
话音落下,李昭华从屋后走出,手中拿着一封由信鸽带回的密报。她神色凝重:“岭南七县联名上书,称‘海外办学劳民伤财’,要求削减‘环球启明基金’拨款三分之二。牵头者,是户部右侍郎崔?。”
刘宏接过信纸,看罢冷笑:“又是崔氏一族。当年焚书坑儒的是他们,今日阻断文脉的还是他们。”
“不同的是,”李昭华轻声道,“这次他们打着‘为民减负’的旗号,煽动乡绅舆论,甚至在市集张贴榜文,说我们派往美洲的铁壳船是‘虚耗国帑,求仙问鬼’。”
赵承业叹息:“人心易惑。百姓不懂什么是‘文明传承’,只知今年税赋比往年多了三钱银子。若再有天灾,恐怕怨声载道。”
刘宏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走向教室。
此时正是午后课时,三十多名孩子正在临摹“家”字。有的写得工整,有的歪斜如藤蔓攀墙。刘宏蹲下身,轻轻握住一个小女孩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写下:
**家。**
“你知道这个字怎么来的吗?”他问。
女孩摇头。
“上面是‘宀’,像不像一间屋子?”他指着黑板上的分解图,“下面是个‘豕’,就是猪。古人住在屋里,养着牲口,这才叫‘家’。后来啊,房子变了,猪也不一定养了,可只要有人住,有爱在,就是家。”
孩子睁大眼睛:“那……我在岛上写的每一个字,也算是在建一个家吗?”
刘宏笑了:“当然。你在建的,不只是自己的家,更是所有失落血脉回家的路。”
当晚,他在灯下提笔,写下一文,命人快马送至洛阳:
>**《告天下父老书》**
>
>吾辈生于乱世之余,长于崩坏之后。见书毁于火,人沦为奴,名湮于野。故倾一生之力,只为一事:让每个孩子都能自由说出自己的名字。
>
>或曰:何苦远渡重洋,教胡儿识字?
>
>答曰:彼非胡儿,乃失散之同胞;彼非蛮夷,乃迷途之兄弟。其祖或为秦役,或为汉俘,或因战乱流落异域,代代相传,唯余一音半字。今我持书往,非施恩,乃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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