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女王艾思娜在族人的簇拥下，走到离基里曼还有十几步的距离站定。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籍的魔物尸体，最终落在基里曼身上，翠绿色的眼眸中带着惊叹和感激。
“基里曼阁下。”艾思娜开口，声音清越如同林间鸟鸣，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沉静感。
“我是布洛克莱昂森林的主人，艾思娜。您拯救了许多我的姐妹和族人，树精一族铭记在心。”
她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这是森林之主对强大力量表示的敬重。
布伊尔快步走到女王身边，急切地低声诉说着什么，显然在向女王讲述求援的经过和基里曼的身份。
艾思娜听着，目光在基里曼和布伊尔脸上流转，尤其在布伊尔身上那明显带着人类工艺和强大魔法气息的皮甲、长弓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女王陛下，”基里曼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声音在沾染血污的林地中清晰回荡。
“这里不能再待了。下一波攻击只会更猛烈。带上所有族人，跟我们去百花谷吧，法兰西丝卡女王会接纳你们，提供安全的庇护。”
周围残存的年轻树精战士们闻言，眼中瞬间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窃窃私语声响起：
“有救了？”
“我们能离开这里了？”
她们疲惫的脸上露出渴求的神情。
然而，艾思娜女王那美丽却写满沧桑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基里曼，投向后方那颗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魔法橡树，投向树根处那口被严密守护着、升腾着淡淡白雾的泉水。
那是布洛克莱昂森林里的魔法泉水，树精一族转化和力量的源泉。
“感谢您的援手和高洁的提议，基里曼阁下。”
艾思娜的声音依旧平静，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味。
“就像我在求援信息里所说的那样，但布洛克莱昂森林是我们的根，这棵古橡是我们的母亲，这圣泉是我们的血脉之源。”
离开了它们……”她环视着周围的老年树精长老和一些核心守卫者，这些树精的脸上同样充满了疲惫、悲伤，却透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我们就不再是树精。与其在异乡苟延残喘，逐渐凋零，失去与森林相连的灵魂……我们宁愿与这片土地，这颗母亲之树，一同化为灰烬。”
“就让那些年轻的树精，年轻的族人跟你们走吧。”
“至于我们这些从出生就一直待在这里的族人，我们愿意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誓死战斗。”
此言一出，那些因想要离开家园的年轻树精，表情有些羞愧，而跟在女王身后的那些更年长一些的树精，这表情坚毅，显然心中早已有所准备。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句前世铭记的话在基里曼心中闪过。
但在此时此地，在一个与森林血脉相连、信仰根植于大地的种族面前，这句话的逻辑似乎碰到了难以逾越的壁垒。
她们视精神归属高于生命延续。牺牲？在基里曼看来，这是毫无意义的陪葬。
“活下去，才有未来！森林没了可以再找！树没了可以再种！泉水的力量……并非不可替代！”
基里曼试图劝说，声音低沉有力。
“你们的生命才是最有价值的！留下来只会白白消耗掉最后的有生力量！”
艾思娜摇了摇头，银发在晨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基里曼阁下，您不懂。”
“神圣橡树的守护，这古老的契约……它流淌在我们树精的血液里，灵魂里。”
“没有它，我们就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无论是灵魂还是思想，总是会充满迷茫和彷徨。”
“而且，外乡的森林不会接纳我们这些失去根的游子。树精，只有在布洛克莱昂才能算是树精。”
她身后，那些老树精们沉默而坚定地点头，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年轻的树精战士们目光在女王和基里曼之间游移，夹杂着求生的渴望和对传统的敬畏，表情挣扎痛苦。
短暂的沉默。双方的理念如同无法相容的冰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