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然带着异域口音,却比方才流畅了许多。
叶漪凰微微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示意探子起身。
烛火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探子略显笨拙地站起身,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异域腔调的大兴官话缓缓道来:“玹卿此名,在金州无人知晓。但属下查到一人,许是玹卿真身。”
叶漪凰神色未变,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早料到如此——“玹卿”二字,怕是连化名都算不上。
她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金州都督陆源的养子,陆奇。”探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幅泛黄的画卷,动作谨慎得像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云飞上前接过,在展开画卷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双手持画,微微躬身将画卷呈到叶漪凰面前。
叶漪凰抬眸,目光落在画像上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
画中人与玹卿容貌迥异,唯独那双眼睛——如出一辙的冷冽,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即便隔着纸墨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她的指尖在画上停留片刻,忽然收拢,将画卷轻轻卷起放回案几。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让探子注意到她手腕上那道尚未痊愈的勒痕。
探子心底不解,县主的伤看上去好生奇怪。
“你如何确定?“叶漪凰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云飞敏锐地发现,她问话时,左手正无意识地抚过右手腕上的伤痕。
探子忙回过神道:“属下赶到金州城时,就听说陆将军养子病重,重金求医的事迹。恰好属下对医学略通一二,便去看了看。”
“那个陆奇躺在床上,模样看着跟画像上一样,可动作间毫无生气。属下觉得不对劲,暗中观察了好几日,这才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的还让你们看病?”云飞蹙眉,“这陆将军是怕没人知道他死了?”
探子忙道:“是死了,但有人用了一种罕见的蛊虫,让其维持生命体征,所以大夫把脉得到的结果都是病重,却没办法医治。”
“后来属下又查探了几次,才敢确定,真正的陆奇在重病的前一夜,便已经离开了金州,而时间,远在太子来楚州之前。”
叶漪凰沉默了一瞬,问:“从金州过来,需要多久?”
“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二十来日。”
“那太后,应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叶漪凰轻笑一声,“倒是真的忍不住了啊,竟然如此着急。”
云飞不解:“若是太后,那陆源又为何要陆奇装病?直接死了不就成了?”
“或许是两手准备呢?”叶漪凰垂眸,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的边缘,“若是玹卿此行成功,太子身死,他便能代替太子的身份活下去,回到上都。”
“若是失败,那玹卿也还能以陆源养子‘陆奇’的身份,继续韬光养晦。”
她手指一顿,抬眸看向上都的方向:“太后不愧是后宫第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