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十八号的露台浸在琥珀色暮光里，黄浦江面游轮的霓虹灯带将水波染成流动的银河。肖渡秋解开阿玛尼西装纽扣，水晶袖扣碰在香槟杯沿发出清鸣：＂这瓶KrugClosd＇Ambonnay95年，可比海关扣押的那批比特币矿机还金贵。＂
廖志清倚着青铜栏杆轻笑，珍珠耳坠在江风中摇曳：＂肖总的庆功宴用洗钱案赃款买酒，不怕审计组查账？＂她指尖划过杯壁冷凝的水珠，在玻璃上画出一串SWIFT代码。
方强低头看着手机银行到账短信，七个零在视网膜上灼出光斑。他忽然起身碰翻骨瓷碟，松露鹅肝酱在雪白餐布洇开星云状的污渍。
＂小心烫。＂肖渡秋用银夹将法式焗蜗牛推到他面前，＂这一百万奖金，够你在静安寺租十年鸽子笼。你们放心花，这钱是国家对咱们的奖励。＂蜗牛壳里升起袅袅白雾，混着白兰地火焰的余温。
＂我订了明天去大理的机票。＂方强摩挲着登机牌锯齿边缘，卡其色帆布鞋尖沾着外滩工地的新漆，＂听说洱海边的客栈能看见银河。＂
廖志清忽然掏出手机划开相册：＂上周在昆明海关拍的。＂画面里成箱的野生菌正在X光机传送带上流淌，＂松茸季要到了，瑞丽口岸每天三百吨菌子发往东京筑地市场。＂她放大图片，菌伞纹路里藏着激光雕刻的溯源码。
肖渡秋的百达翡丽表盘闪过幽蓝反光：＂勐腊磨憨口岸新开了跨境电商通道，普洱茶能走9810模式。＂他切下一块惠灵顿牛排，酥皮碎裂声像海关撕开铅封，＂方老弟要是有兴趣。。。。。。＂
＂我现在就想躺在苍山脚下看云，什么工作、创业，我现在都不感兴趣。＂方强抿了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热带水果的甜香。江面吹来的风掀起他卫衣兜帽，露出后颈未愈的结痂——那是追查洗钱案时在货柜刮伤的。
廖志清忽然将餐刀插进黄油块，刀柄镶嵌的亚马逊机器人模型微微发亮：＂去年泼水节在景洪口岸，见过傣族姑娘用鲜花串成通关文牒。＂她转动刀锋，黄油表面浮现出滇越铁路路线图，＂中老铁路冷链专列，运费比空运便宜67%。＂
侍应生端上蒙布朗蛋糕时，肖渡秋正用手机展示跨境支付后台。缅甸翡翠商人的交易流水在屏幕上瀑布般倾泻，突然跳出条异常记录：＂你看这个瑞丽姐告的账户，上周用三十个比特币买了八百斤松露。＂
方强舀起栗子奶油，忽然想起缉私局档案室里发霉的账本。那些被荧光笔标出的暗网交易记录，此刻竟与眼前甜品同样泛着暖金色泽。他望向对岸陆家嘴的霓虹丛林，海关大楼钟声正敲响第八下。
＂这是瑞丽姐告口岸的通行证。＂肖渡秋将磁卡推过桌面，卡面镭射防伪膜映出澜沧江的波纹，＂要是遇上查车，就说是我司的冷链质检员。＂
廖志清忽然往方强卫衣兜里塞了枚U盘：＂云南十八怪的民间传说，还有。。。＂她眨眨眼，＂昆明海关三年期进出口数据。＂U盘外壳刻着亚马逊物流编码，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江面忽然腾起烟花，金色流星雨坠落在三人瞳孔里。方强摸到登机牌背面有凸起的纹路，借着火光看清是肖渡秋手写的数字——比特币钱包的私钥首尾四位。
＂玩够了就回来。＂肖渡秋将香槟残液倾入江中，＂深圳有个跨境物流项目缺个市场总监。。。＂
＂我要坐绿皮车去腾冲。＂方强打断他，卫衣拉链撞在栏杆上发出清响，＂听说和顺古镇的早市，能买到缅甸走私的星月菩提。＂
廖志清忽然轻笑，将餐巾折成飞机形状掷向夜空。素白绸缎掠过海关大楼的探照灯，像道未盖章的电子关单，朝着西南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