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间隐约可见＂渭南仓＂与＂方羽＂的残墨，案头鎏金漏刻恰在此刻坠下一粒血珠般的朱砂。
寅时三刻的渭水河畔泛起鱼肚白，方羽甩开刀尖血珠，望着被铁索阵困住的叛军前锋。
十二道狼烟从河滩升起，正应了昨日在工部库房签到时获得的《六军镜》残卷图示。
＂变阵！＂他挥动令旗，八百轻骑突然从芦苇荡中斜插而出。
叛军重甲兵被引至淤泥地时，商瑶带着三百药农装扮的民夫掀开草席——底下赫然是三十架改良过的伏远弩。
李十二踹翻试图点燃箭楼的叛军，扭头朝城头大喊：＂第七袋白磷！＂城墙上立即滚落浸油的麻袋，与方羽提前布置的火油沟恰好形成半圆。
当第一支火箭划破晨雾，整片河滩瞬间化作火墙。
＂报——！＂传令兵撞进王世充的中军大帐，＂左翼陷进沼泽，右翼遭床弩压制！＂
王世充捏碎鎏金漏刻，朱砂混着血水从指缝渗出：＂放响箭！
把渭北大营的三千陌刀队调来！＂
长安城朱雀门前，李靖的马鞭抽飞拦路的御史：＂尔等构陷忠良的罪证，此刻正摆在兵部案头！＂他怀中露出的半截羊皮，正是赵高与契丹往来的密信原件——昨夜方羽火烧渭南仓时，商瑶在铸铁闸门夹层发现的铁证。
太极殿金砖地上，十二名绯袍官员被除冠去带。
皇帝盯着龙案上沾着硫磺的密折，那是商瑶父亲暗中呈上的火器司账册。＂赵高。＂天子指尖划过鎏金甲套，＂你来说说，为何陇右道的军粮会掺着观音土？＂
方羽的横刀在第七个陌刀手颈侧崩出缺口。
他侧身避开劈砍，突然将刀柄尾端的铜环砸向地面。
埋伏在浅水区的玄甲军闻声暴起，钩镰枪专削陌刀兵的腿甲接缝处。
＂换筒袖铠！＂商瑶带人抬着二十口木箱冲进箭雨。
箱中轻甲片用丝线串联，正是她改良自波斯锁子甲的防箭软甲。
方羽接过铠甲时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将染血的护身符塞回她掌心。
未时二刻，长安八百里加急抵至战场。
当明黄圣旨展开的刹那，叛军阵中突然爆出骚动——赵高被腰斩的噩耗与李靖接掌十六卫的消息，让王世充的亲卫队当场溃散半数。
＂竖子安敢！＂王世充劈死逃兵，猩红披风扫过满地密信残片。
他摸向怀中最后的底牌：三日前突厥可汗送来的狼头箭簇。
暮色降临时，方羽站在插满箭矢的粮车上清点战损。
商瑶提着药箱爬上辕木，突然按住他肋下渗血的绷带：＂别动。＂她指尖沾着金疮药擦过伤口，远处收殓尸体的火光映得耳坠泛红。
子夜更鼓声中，王世充的残部退守骊山北麓。
二十里外的山洞里，三只信鸽扑棱棱飞向漠北方向。
而在长安城新换的国公府邸，方羽对着月光擦拭横刀，忽然发现刀柄缠着商瑶的杏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