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数着陶罐里攒下的二十三枚铜钱，听见张老用火钳拨弄炭盆的声响突然停了。
＂那瘟神。。。＂老掌柜佝偻着背贴紧柜台，粗陶酒碗在木台上磕出脆响，＂带着七八个提棍棒的。＂
方羽将铜钱串进麻绳的动作顿了顿。
昨日折断的九节鞭还压在酒坛下，铁链断口处新结的冰碴泛着青黑。
他摸到腰间硬物——今早在鼓楼签到的乌木腰牌硌着指节，烫金＂武＂字纹在掌心烙出凹痕。
酒旗被朔风扯得猎猎作响。
李虎裹着貂裘跨过门槛，左眼蒙着浸药汁的麻布，蒸腾的苦味混着酒糟味在堂内漫开。
两个泼皮踹翻了门边的酒坛，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砖缝爬到方羽布鞋边缘。
＂小畜生倒是会躲。＂李虎用刀鞘挑起柜台上的算盘，玉珠噼里啪啦砸在陶瓮上，＂昨天不是威风得很？＂他突然暴起掀翻整张榆木桌，账簿如雪片般扑向蹲在灶边的帮工。
方羽贴着墙根挪到天井。
霜花在青砖上踩出凌乱的湿痕，陈三举着包铁棍堵住巷口，另外三个泼皮正拆下酒肆的竹帘当武器。
市集百姓缩在摊架后探头，卖胡饼的汉子攥着擀面杖犹豫不前。
＂都哑巴了？＂李虎的刀尖划过酒旗缎面，＂谁给这杂种求情，老子剁了他右手喂。。。＂
话音卡在刀刃破风的尖啸里。
方羽蹬着酒缸腾空跃起，半坛新醅的绿蚁酒泼向最近的打手。
那人被酒气迷了眼，包铜的哨棒砸碎了墙角腌菜坛，酸汁溅在陈三裤腿上烫出个窟窿。
＂按住他！＂李虎的咆哮惊飞了瓦檐麻雀。
方羽借着晾衣绳荡过堆叠的酒坛，足尖踢碎封泥的陶瓮。
混着冰碴的酒液让青砖地变成镜面，举着竹帘的泼皮摔作滚地葫芦。
围观人群里爆出压低的喝彩。
方羽趁机抄起蒸笼盖挡下斜刺里的铁尺，榆木盖子裂开的瞬间，他旋身将断木插进泼皮腋下的皮甲缝隙。
惨叫声惊动了巡街的金吾卫，玄色衣角在百米外的绸缎庄闪动。
李虎突然劈手夺过陈三的包铁棍。
粗铁裹着腥风扫向方羽后颈，却被他矮身用断桌板架住。
榆木板在巨力下裂成两截，飞溅的木刺在方羽脸颊划出血线，却也暴露了李虎空荡的右肋。
方羽的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软肋上。
李虎踉跄着撞倒酱缸，深褐色的豆酱糊住他半边貂裘，陈三慌忙去扶时被黏腻的酱汁滑了个跟头。
＂就这点能耐？＂方羽喘着气踩住滚到脚边的铁尺。
他余光瞥见张老缩在酒缸后比划手势——后厨柴堆里藏着签到时获得的障刀。
李虎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豆酱，突然阴恻恻笑起来。
染着蔻丹的指甲扯开貂裘系带，露出内衬暗绣的金线螭纹：＂你真当老子在平康坊白混十年？＂他反手亮出鎏金腰牌，围观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方羽瞳孔骤缩。
那腰牌制式与今晨签到的乌木牌极其相似，只是边角多出两道血槽。
昨日打斗时李虎腰间分明只有寻常玉佩，此刻却。。。。。。
＂怕了？＂李虎将腰牌重重拍在酒坛上，震得封泥簌簌掉落。
他右手缓缓按上刀柄，镶着红宝石的错金刀镡在晨光中泛着血光：＂现在跪下来舔老子的靴底，还能留你半条命。＂
方羽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乌木腰牌纹路。
鼓楼辰时的钟声穿透雾气，他忽然想起签到奖励说明里那句＂遇金则鸣＂的提示。
刀鞘内的障刀开始发出蜂鸣般的震颤，仿佛在应和某种韵律。
李虎的刀锋出鞘三寸时，方羽听见身后传来环佩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