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都督府，灯火通明。
方羽指尖划过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头渐渐蹙起。墨一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技术突破后的振奋。
“主家，水力锻锤和卷板机运转良好，工匠熟练度也在提升。这个月，我们交付了八百三十支合格火铳，弹药配额也足额完成。”
墨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若材料供应能跟上，下个月，或许能突破一千支。”
“八百三十支，加上之前的五百支，总共一千三百三十支。”他指尖点着总数，
“听起来不少。但朔州连同新募之兵，已有近三万人。若要全军换装，至少需要两万支火铳。弹药消耗更是天文数字。”
墨一的脸色凝重起来。“主家所言极是。目前的产量，已经是现有工匠和设备的极限。除非……”
“除非什么？”方羽追问。
“除非能有更多熟练的工匠，以及更稳定的精铁和木材来源。”墨一斟酌着词句，
“商姑娘那边虽全力输送，但最近似乎也遇到了阻碍，送来的量……有所减少。”
方羽拿起桌上另一封刚刚送达的密信，正是商瑶的手笔。
信中详细描述了商队在沿途关卡遭遇的盘查日渐严苛，数次险些暴露，不得不绕更远的路，成本和风险都在急剧增加。
长安那边对朔方的关注，显然已经从暗中窥探，变成了实质性的限制。
“看来，有人不想看到朔州重新站起来。”方羽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看着它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张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捅刀子？”
方羽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朔州城在寂静中蛰伏，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但猛兽也需要食物，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兵器，再强的爪牙也只能是摆设。
单纯依靠外部输血，终究会被人扼住咽喉。
“墨一，”方羽转向技术总管，“工坊的人手，还能不能增加？”
墨一沉吟片刻：“熟练工匠难寻。新招募的学徒上手太慢，还会拖累整体效率。”
“那就从我们自己人里找。”方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朔州之战，我们伤亡惨重。那些牺牲将士的家属，还有因伤退下来的老兵，他们对朔州有归属，对突厥有血仇。优先招募他们进入工坊，给予优厚待遇。一方面解决生计，一方面补充人手。至于技术，让墨家弟子多费心，一对一地带。”
墨一眼睛一亮：“此法可行！他们心性坚韧，又感念主家恩德，定能用心学习！”
“张虎，”方羽又看向自己的心腹猛将，
“此事你负责协调。务必安抚好家属情绪，将待遇落实到位。告诉他们，在工坊打造杀敌利器，同样是在为袍泽报仇，同样是保家卫国。”
“是！都督！”张虎挺直了胸膛，大声应诺。
方羽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
解决人手只是第一步，核心战力的提升依赖稳定的后勤。